他在赵府门前偶遇正要出门去的赵恩娘,“赵姑娘。”
赵恩娘仍是一身白袷衫,素面朝天,束着的发带垂落在了肩上,耳边别着一朵素绢花。
她双目奕奕,比起昨夜,精气神倒是好了许多的样子,一见到赵羽,便勾唇而笑,双手背于身后等他近前来。
“赵少侠。”
又是她那温温柔柔的声音。
“这么早,你要去哪?”赵羽近她身前,开口问道。
赵恩娘笑道,“我要去茶馆喝新出的茶。”
“与友人约?”赵羽问。
赵恩娘微笑摇了摇头,“赵少侠是想陪恩娘喝茶?我正好缺个友人呢。”
赵羽刚想回话,赵府的家丁就跑出来拦在了赵恩娘的面前,赵恩娘敛笑愠怒。
“小姐,叔公说今日开始不让您出门了。”
赵恩娘转身看了看后面,问他,“壶儿呢?”
家丁道,“壶儿做错事,叔公让她在祠堂罚跪,也不许她出门。”
“我已经跟叔公说过了,不会再与人动手。他为何还要让壶儿关禁闭,禁足于我?”赵恩娘道。
这时候,瞎子婶婆走了出来。
赵恩娘松开了覆在身后的手,抬手对她施礼,“婶娘。”
赵羽有些惊讶,没想到赵恩娘对这个瞎子婶婆如此敬重,明知她双目失明,仍旧对她礼数周全。
程文氏开口道,“恩娘,你要去哪?”
“去茶馆品茗。”赵恩娘道。
程文氏慈祥地笑着,“你可莫诓我这老太婆。”
赵恩娘低头,“恩娘不敢。”
“我刚才听见你与一个陌生男子说话,是谁?”程文氏问道。
赵恩娘转头看了赵羽一眼,赵羽正要开口,家丁抢了先,对程文氏道,“婶婆,是跟您说过的那几个客人。这位是壶儿所说的,昨夜救了小姐的赵少侠。”
程文氏了然地点了点头,“老身还不曾谢赵少侠对孙女的救命之恩。”
赵羽见那程文氏就要下跪,匆忙上前,抢先扶起了程文氏,道,“老夫人严重了,我等行走江湖之人,义字当先,岂能路见不平而袖手旁观。况且,赵姑娘昨夜还对我家公子出手相救,又好心收留,该感激的是我等。不敢受老夫人如此大礼。”
程文氏笑道,“还真是个通情达理、知恩善报的孩子。”
程文氏拍了拍赵羽的手,然后让身边的婢女带她回去。
家丁道,“婶婆,小姐硬要出门,我等拦不住怎么办?”
程文氏头也不回,道,“她既然要请赵少侠到茶馆品茗,就随她去吧。”
家丁也只好任了,摸着自己的屁股,对赵恩娘道,“小姐,你要早点回来,我们可不想跟壶儿一样被罚。三天两头挨一顿打,这屁股也不容易。”
赵恩娘轻笑,“知道了。”
随后,她又高兴地背着手往外走。
赵羽跟在她的身后,被家丁拉住,他似有些哀求地对赵羽道,“赵少侠,你可千万看住我家小姐了,别让她在外面打架了,不然……”
说着,他就有些哽咽了。
赵羽笑道,“你放心,我既然跟赵姑娘一起出门,自然会保证她的安全。”
“那好那好……”
赵羽跟上了赵恩娘,二人并肩走在热闹的街市上,整个街市还留着昨夜祭典狂欢的诸多痕迹。
“你家小姐病好了吗?”赵恩娘突然问他。
“嗯?”赵羽看着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珊珊,“她不是我家小姐,是我家公子的知己,与我们同游江湖。”
赵恩娘轻笑,“红粉知己,那,你喜欢她吗?”
赵羽道,“我只将珊珊姑娘当作朋友,她聪慧善良,是很值得交的朋友。”
“如此甚好。”赵恩娘笑意加深,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她停在了一座楼前,对赵羽道,“赵少侠,到了。”
赵羽仰头看这座楼,一惊,道,“赵姑娘,你来这里喝茶么?”
赵恩娘道,“是啊,这儿还有我留的陈茶。”
这楼是安冢县有名的花楼,香叶楼,门口站着的姑娘云鬟珠钗,绫罗锦衣。
怎么看都不像喝茶的地方。
赵恩娘走了进去,赵羽也跟了上去,“赵姑娘!”
没人拦赵恩娘,但是赵羽却被几个姑娘拦了下来,“少侠眼生,是初来乍到吧,平儿请您喝茶吧……”
赵羽闻见了浓郁的香粉气,皱了皱眉头,推开她道,“不用,我与朋友一起来的。”
鸨娘出来了,笑道,“那就让月儿一起伺候你朋友。”
赵羽不知如何自处,正想强行推开她们的时候,赵恩娘折返。
几个姑娘对赵羽拉拉扯扯的时候,赵恩娘出现了,淡淡地看着她们,开口道,“还不放手?”
她们悻悻松手,退立一旁。
鸨娘笑道,“原来是赵姑娘的朋友,我真是老了眼拙。见谅见谅。”
说着,老鸨也让开了路,赵恩娘目光轻瞥,随后转身而去。
赵羽见状,也跟了上去。
“赵姑娘,今日演出的花魁是延州邵纱纱,她有句话让我带给你。”老鸨对着二人背影道。
赵恩娘转身看她,只见老鸨勤快地扇着扇子,笑道,“秦主回来安冢县了。”
赵羽一个激灵,秦主?
莫非与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秦姑娘有关?
赵恩娘在人流之中穿行,赵羽随之,闻见那些姑娘们身上浓烈的脂粉味道,忽然打了个喷嚏。
赵恩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赵羽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道,“倒真不像个茶馆了。”
赵恩娘道,“很快就像了。”
两人辗转过了一段桥,那些浓烈的脂粉香与嘈杂的人声都浅了许多,间有茶香扑鼻而来。
过了桥之后便是茶馆的回廊,赵羽从回廊望下去,只见茶馆四周都是隔开的小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