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几人又回到了县衙之中等候消息。
陆庆安受丁五味之托,到药铺去给赵羽买伤药,在街上走的时候,忽然瞧见了一个戴着斗笠、穿着破衫、人高马大的男子,他佝偻着腰,穿过人群,弯弯折折,竟不见了踪影。
陆庆安拿着手中的药,在人流之中穿行寻找,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戴斗笠的男子。
他似乎警惕性很高,怕人跟,很巧妙地甩掉了陆庆安。
陆庆安站在原地,望着那人方才离开的方向,皱眉心想,那人,不是马都尉么?
……
“大人!”陆庆安健步如飞,急吼吼地回到府衙来,入了厅堂,将手中的药飞给了丁五味,闪到了楚天佑的面前。
丁五味本来在听楚天佑说话,被陆庆安这么一喊,吓了一跳转过头去,见飞过来了一大包药,双手挥舞恨不能化身千手观音,结果还是给陆庆安砸了个满身。
坐在丁五味旁边的赵羽伸手接了一包,还是有一包砸了丁五味,摔到了他身前来。
他本来就心事重重,烦躁得很,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看陆庆安。
白珊珊注意到他手上握着药的力道实在太大了,包药的纸已经破得不像样了。
看来,赵羽哥还是很担心赵恩娘,此时不过是在强装镇定而已。
“陆捕头,发生什么事了?”楚天佑好像自从认识陆庆安以来,他常常是用这种急吼吼的方式冲到他跟前来。
陆庆安环视四周,除了白珊珊、赵羽和丁五味三人,裴司元也在厅中。
“大人,我有事要跟你说。”陆庆安神色凝重。
楚天佑看了一眼赵羽,他知道陆庆安要说的事不一定和赵恩娘相关,但此时闭室相谈会惹小羽猜疑。
开诚布公,他的心里或者会好受一些。
“陆捕头,并无外人,你直言无妨。”楚天佑道。
陆庆安点头,“大人,刚才我在街上,好像看见马都尉了。”
“什么?”楚天佑皱眉,神色渐沉重了,“你没有看错?”
陆庆安道,“大人,我与马都尉共事多年,虽不敢全然确定,但实有八九分像,才敢报与大人台前。”
楚天佑拍扇,望向门外,喃喃自语,“糟了。”
丁五味和白珊珊等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其中缘故。
虽然白珊珊一直跟着楚天佑,但她知道的事情,并不比陆庆安多。
……
楚天佑当初带邵纱纱去延州,其一是为了保护赵羽和丁五味,其二便是想从她身上知道关于屠龙会的所有秘密。
如他所想,邵纱纱确实知道屠龙会所有的秘密。
令他意外的是,邵纱纱对屠龙会并不死心塌地,反而助他解开了温玉律之死的谜团。
在他一步步的试探下,他才知道邵纱纱做这一切是为了两个人,一个是据传杀了程立安的匪首马天龙,一个则是赵恩娘。
在延州时,楚天佑方才知道,马天龙并非所谓匪首,而是延州府的都尉。
……
那日深夜,雨断断续续,总未停绝。楚天佑挑灯在官邸看着摞起成山的陈年卷宗与公文,还有些县记。
他看得疲倦,揉了揉眉心,把手边的书挪开,又拿本新的。
“大人。”邵纱纱穿着常服,端了茶进来,将茶摆在了他的面前,“先喝点茶再看吧。”
楚天佑抬眼,见她身后无人,便问,“珊珊呢?”
“她说,你在这些东西里翻找不出头绪,是不肯休息的,所以给你准备夜宵去了。”邵纱纱今夜不似往常一般媚俗嬉笑,像是有心事一般。
“我不饿。”楚天佑说着,端起茶喝了一口,疲倦地沉了一口气。
“她喜欢你。”邵纱纱道。
“嗯?”楚天佑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愕到了。
邵纱纱以为他是不知珊珊的心意,道,“她像是将门之女,对下厨之事也不甚熟稔,但她却肯为你洗手作羹汤,还不够明显?”
最后一句话颇有些像质问。
楚天佑垂目,并不直视她。
“你在刻意回避珊珊姑娘?”楚天佑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邵纱纱看出了些端倪。
“珊珊姑娘,率性直爽、敢爱敢恨又敢作敢当。我平生不似邵姑娘般见惯众生,但也并非浅见寡识之人,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也是我心里最好的姑娘。”楚天佑直言。
邵纱纱不解,“那你为何?”
“因为我不敢。”楚天佑不像方才一样回避,而且直视着邵纱纱,那双温润的眼与平常无异,但不知为何今日透着一股锐利。
“你,”邵纱纱道,“你都已经是一国之主了。”
“可珊珊不是那种贪慕富贵、权势之人,我相信,珊珊喜欢的是楚天佑而非执掌生杀大权、享有泼天富贵的司马玉龙。在心仪之人面前,人常常会感觉到极端的自卑,哪怕他能有压过心上人的金钱、权势与地位。”楚天佑说得格外认真。
邵纱纱感觉到,他并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她。
“国主是想说,我对马天龙吧?”邵纱纱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做了一辈子这种蝇营狗苟的生意,也曾无耻到觉得自己冠绝延州。但我第一次见风尘仆仆的马天龙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什么是云泥之别。”邵纱纱一边回忆一边道,“众人以为他为泥,我为云。其实他才是青天上的那片淡淡、不染纤尘的云,而我是地上不值一提的泥土。他背着剑来到延州,来到这座官邸,那时我收了屠龙会的好处来官邸攻略这个初来乍到的延州刺史温玉律,而他从外面进来,身姿笔挺,正直干练,对温玉律行礼,说他要追随温玉律,做温刺史的都尉。”
“温玉律认识他,知道他是江湖上一个惩奸除恶、侠肝义胆的游侠。问他为什么放弃了自由的生活,屈尊来做他的都尉。他说大丈夫当立鸿鹄之志,山野之间放纵,不过是消磨大好年华。”
说着,邵纱纱眼里泛着晶莹的泪光。
“大丈夫当立鸿鹄之志,山野放纵,不过是消磨大好年华。不如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