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前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一个黑衣人扯下了蒙面巾,半蹲在地上一个个检查生死。
另一个带刀的黑衣人近前来,对他道,“秋捕头,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有些手重的已经被杀了,轻的都打晕了押回衙门。”
秋垣是锦州府衙的总捕头,身边的捕快原来是春城县县衙的总捕头钟离坤,后被苗诸鱼调任锦州府衙捕快。
秋垣点了点头,“检查一下,活口全部押走,尸体清理干净。”
“还要清理尸体么?”钟离坤问,“杜满金敢派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人,怎么会怕事情败露?况且,有个由头咱们查杜满金不是更……”
秋垣摆了摆手,“苗大人只是让咱们保护苏员外夫妇,咱们听命就是,其余的事情不要多问。至于杜满金,现在也就是个帮凶而已,不要坏了大人的计划。”
钟离坤还是不太明白,“那跟咱们保护苏员外夫妇有什么关系?”
“听说苏员外夫妇是源川督军派来的。”秋垣解释道。
“原来如此。”
这群便装后的捕快很快就将现场清理干净,恢复了原样,秋垣做了最后的善后工作,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楚天佑从暗处出来,看着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的庭院,心里生起了疑惑。
苗诸鱼虽然是他亲定下派锦州来办军饷贪墨案,但全程都通过丞相汤乐与刑部尚书议定与调任,他并未明面参与。
而源川督军一事,涉及军政,与刑部八竿子打不着,苗诸鱼如何得知?
况且,源川三军的实权都握在赵羽手中,裴司元和程伏远都要听命于赵羽,军令如山,谁敢妄动,私下走漏风声?
想着,楚天佑想起赵羽确实送别秦楚凰已久,莫非真是小羽授意苗诸鱼这么做?
“小羽不是这么鲁莽的人,一定有其他的缘故。”楚天佑自言自语道。
……
“怎么样?”
杜府,元招银和杜满金在堂上坐着,杜满金端了一杯茶,用杯盖轻轻地刮去面上的浮沫,吹凉了,问了元招银一句,才将茶水送入口中。
“杜员外,这个苏员外确实有些家底,这旧宅可以卖给他。银花店的事情,也可引他入道。”元招银回道。
“可是我听说,他这一身的行头,都是新置办的。”杜满金把茶杯放下,摩挲着手里的一串佛珠手链,道。
元招银自然也打听过了这件事,“但他置办这行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听他说,是延州宝锋记的苏家当家人,不差钱。”
杜满金对延州近来发生的事情素有听闻,道,“宝锋记原来的东家是苏娘,听说这个苏娘已经被源川督军斩于望城县街市了。宝锋记这个名头,还可信么?”
“员外!”为了这生意能够做成,元招银苦口婆心地说服杜满金,“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源川督军也是个新官,能直接杀宝锋记的东家,已经是敲过山、震过虎了。宝锋记背后的苏家,没了苏娘,想换个东家,这督军也不好赶尽杀绝吧?况且,逢事尽没家财,是谓苛政,苛政猛于虎啊!”
杜满金闻言,不由感慨,元招银这张嘴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然不无道理,但这人心叵测,世事哪里有那么容易可以笃定的呢?
“那你的意思呢?”杜满金此时已经私下派了刺客去自己的旧宅试探那对所谓的苏氏夫妇。
元招银把怀里与楚天佑签订的契约和收到的那五千两的定金悉数交给了杜满金,道,“员外,他简装轻行,不敢张扬,想必是忌惮源川督军之威。来我锦州,恐怕也是想避避风头和那督军的锋芒。”
“再说了,”元招银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杜满金的跟前,“员外还甘心被孟延华压得死死的么?现在整个春城县被孟湘儿失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多少人明里暗里指刺员外你啊,难保这不是孟延华自己设下的引您上钩的套……”
杜满金的神色十分微妙,其实,他也几度揣测孟湘儿失踪的事情是孟延华有意为之。毕竟,他对自己亲生女儿失踪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冷静了,冷静得有悖常理。
“这个苏员外,真能斗得过孟延华?”杜满金假意发问,其实他心如明镜。
“员外,宝锋记在延州,那就是锦州的孟家啊……”元招银笑道。
杜满金心想,那就要看这宝锋记的东家是什么样的角色了。
孟延华现在就是个靶子,不仅被苗诸鱼视若眼中钉,还和银花店的掌柜反目成仇,若是再加上宝锋记的东家来跟他争抢锦州的生意,那他东山再起,不就是指日可待了?
“员外!员外!出事了!”
杜满金府上的老管家远远就大喊着,往厅堂里跑来了。
“怎么了?大晚上的,喊什么?”杜满金责怪老管家的不知轻重。
老管家平复了情绪,走近杜满金,道,“员外,您派过去老家的人,都被……”
老管家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手势。
杜满金震惊了,站了起来,“一个也没回来?!”
老管家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这么多年,除了孟延华,他还真没见过这么狠的人。
“是宝锋记的东家干的?”杜满金追问。
“老爷,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也没留下活口……”老管家为难道。
“那尸体呢?”
老管家两手一摊,“没了,我派人悄悄去打探的时候,他们说只能见到满地的血,那些刀剑都被扔在了老宅后面的巷子里了。黑狗去闻着味去找,在郊外的林子里,挖出了咱们的人。”
杜满金震惊地坐了下来,果然,能做宝锋记这样的兵器世家的东家,岂能是等闲之辈?
只是,他想用宝锋记这个东家来牵制孟延华的想法,有些退却了。
毕竟,赶走了老虎,可别再招来了狼。
这时,元招银在跟前给杜满金出主意,“员外,还是见过了这个苏员外,再做定夺吧?!”
杜满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明日我就去会一会这个苏员外。”
……
“徒弟,外面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