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Great的一天!
东方仗助这样想着的时候,正站在鞋店的全身镜前。被擦得光亮的玻璃面,反射出崭新的鞋子。他满意地转身,换了个角度欣赏不同方位下看到的新鞋,最后果断地买下脚上的这双鞋子。
好不容易在开学前几天买到了心念已久的新鞋,仗助心情舒畅,走路的步伐也轻盈起来——当然,也或许是鞋子自身优质的材质使然。
个子高大的男孩子,留着不良少年专有的飞机头发型,按理来说会被不知情的人畏惧,却因无害纯良的眼神,而显得不那么难以近人。
路过好几家店的时候,仗助都忍不住望着店面外的玻璃窗,在那反射出的镜面当中,再欣赏一番新鞋。
路过暖暖亭便当店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住了。
老妈前几天对他说的话,在看到便当店的门牌时,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不到的时间,朋子却已经着手开始准备开学后的菜谱了。
“可以麻烦仗助帮我问一下柑奈ちゃん、她喜欢什么类型的便当吗?”当时她兴致勃勃地举着锅铲,厨房的灶台上摆满了各种食材,有日式的也有西式的,有熟食还有生食材。
虽然能理解老妈对这位美少女邻居的喜爱之情……但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心里这样吐槽着,仗助没敢说出口。毕竟虽然自己都心知肚明,他的发型被侮辱就会火冒三丈这一点很奇怪,但仗助心里还是有数的,这奇妙的脾气有一部分可是遗传了他的老妈。
于是,仗助就这样接受了这个“任务”。
然而,临近开学,他才开始着手收拾相关物品,导致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时间。现在终于抓住空隙出来买新鞋,正好可以在到家的时候,顺路在隔壁拜访柑奈。
一提及「久世柑奈」,他的心中就涌现出按捺不住的欣喜。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有些新奇、但是并不会给人超出掌控范围的不安。
不自觉间,他回家的步伐也快了起来,全然不见方才走走停停、欣赏新鞋的样子。
——停在久世宅门前的时候,仗助不知为何蓦然有些紧张。确认过自己的发型(为什么一定是发型?)没有凌乱之后,他才按响了门铃。
没有回应。一瞬间联想起几周前发生的事情,仗助的紧张很快被担忧替代。那时也是像此刻一样,屋内的人没有来开门,结果破门而入后,才发现她在里边被饿晕了。
破门而入这样不太绅士的行为,仗助可不想来第二次。就在他预备做心理准备的时候,门及时地打开了。
门后是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庞,但是无论在心中描绘过多少次,仗助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黑发少女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沉着的气场却压了他好几层。在她深不见底的海蓝眼瞳里,仗助总感觉她已经将自己看透了。
“……原来是仗助君,”柑奈对这突如其来的登门拜访并不惊讶,也未有过多的客套话,她侧过身,示意仗助换过鞋再进来,“先进来吧,家里没有什么可以宽带的东西,还请见谅。”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带着换完鞋子的他往客厅里面走。
仗助感觉到她的语气有些低沉,脚步也微有虚浮,就连说话方式也过于正经了些。多个怪异点串联在一起,一时间他忘记了原本的目的,仗助些许担忧地主动关心:“柑奈是碰上什么麻烦了吗?”
“……”她没有再说话,但这大约就是承认的意思。屋内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仗助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柑奈就在踏入客厅的那一刻顿住了脚步。
而后,她侧过头,这也让仗助得以看见客厅的模样。
刚刚来开门的时候,玄关处打了灯,姑且还算明亮。而客厅里没开灯,黑漆漆地、沉重地欲要将人吞没在黑暗的囚笼当中。
“我的不倒翁……”柑奈低头,额前垂下的发丝遮住眼睫,有些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碎掉了。”
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是又与平日出于冷淡而流露出来的平静有所不同,更像是淹没在波澜之下的死寂。
听了柑奈的话语,仗助的目光自然地落在她的身前,果不其然看到碎成几块的不倒翁,散落在地板上。
看得出来,柑奈在这之前有试图修复过。在碎片的截面处,有胶水黏糊糊的痕迹。
仗助走上前来,弯下腰,好像并不担心瓷制碎片的边缘会割伤他的手指:“我先确认一下,没有少部位对吧?”
尽管不清楚仗助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柑奈依旧是点头。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刚说完这句话,仗助眉目间瞬时染上认真,专注地看着地上散落的碎片,“疯狂钻石[CRAZY DIAMOND]!”伴随着这句话,背后的空间隐约扭曲,呈现出粉白的色调。
粉白相间的高大替身,拾起还比不上拇指大小的一块瓷状碎片,顺应着主人的想法,碎片逐渐顺着纹路变大、最终一个小小的不倒翁成形在手中。
看到成形的不倒翁,方才严肃的仗助又一瞬间柔和下来,他从替身的手中接过,再小心地递给柑奈:“这样就好了。”
不倒翁摇摇晃晃地立在仗助的掌心,最终还是没有歪下身子,就这样慢悠悠地来回摇摆不定。搭配上圆滚滚的外表,颇有些滑稽。
柑奈没有动作,只是一声不吭地盯着完好无损的不倒翁。良久,轻声说了句“谢谢”,抬手握住了可以一手抱住的不倒翁。
掌心合拢时,触碰到了他的手掌。
她的手很小,这是仗助的第一想法。
在将它复原之后,仗助才发现不倒翁只涂了一只眼睛①。很明显这并不是市场上卖的装饰品不倒翁,而是手工绘制的,制品比不上那些市面上的精制,甚至说颜料涂抹得并不整齐。
充当眼部的黑漆漆圆圈没有高光,所以显得很空洞,另一个代表眼睛的圆圈却没有上色,只有细细的黑线条勾勒,看久了还有些渗人。
……柑奈是忘记把另一只眼睛涂上了吗?
仗助的心中滋生困惑,但很快又自顾自把这个猜测否定了。
——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