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多少知道一些的就是村长家,村长家世代都是陶家村的村长,因为人不多、又无大事、连外面战争也不大能影响到这里,所以村长平时除了主持一下村中的红白喜事、偶尔的小纠纷啥的,剩下的各家也都相安无事。每年唯一的大事儿就是纳粮,纳粮是要到镇上去的,在大山里路上要徒步走很长时间,翻几座山,所以每年都是男劳力出去。我也有疑问,这样隐蔽不纳粮好了,但后来明白虽然隐蔽,也不是不可以到达,而且村中人虽然不走远,终究还是要到镇上换取一些其他的物品的,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太平年月还是规规矩矩的纳粮。至于战争年代听老一辈说除非一些逃兵也基本很少到这里来,实在是人口少、所得少、距离远,不大合算,当然村中人也会躲着不到镇上去。这个小村庄,世世代代都是这样,主要的恩怨情仇其实都在那十几来户里纠结。
我母亲是不识字的,父亲倒是读过书,但教人基本没可能,也就是认字的水平而已。可以有的突破口就两个,一个是我听说过的大堂哥,都离家七八年 ,一个当然就是三舅舅,但三舅舅有点儿远,我又不愿意离开父母,也不想让淘淘离开父母。
总之,这个村子实在没有什么途径可供淘淘习文开蒙,我直接教好像也不合常理,虽然繁体的文字我在三舅舅家里见到书和日常对联里面确信可以识得,但一个从未上学的孩子突然会读书怎么想都比较惊悚。我和淘淘都不打算做神童,因为特殊的事情总是会带来特殊的风险,这个世界对于神灵崇拜极深,弄不好被当作妖怪可会招来没顶之灾。
我就期盼大堂哥能够早点儿回来,据说他是识字的,淘淘三岁那年过年终于等来了大伯父的儿子大堂哥回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大堂哥,在学徒期没有师傅允许是不准回家的,哪怕是过年过节,要求极严,为了子女出息不少家庭还是义无反顾将孩子送出去做学徒,毕竟木匠是这个世界家家户户都需要的、比较吃香,有一门手艺至少可以养活自己。
大堂哥回来那天我带着淘淘在后山抓鸟,山里的冬天漫长而寒冷,而且没有什么娱乐可供消遣,连唱戏、社火啥的这里也没有,也就过年穿新衣、拜新年倒是类似。那时还没有到过年,我这个年纪可能有些家庭的女儿也都开始帮忙干活了,因为父母疼惜,所以我的工作只有看好淘淘,平时我倒是潜移默化的给发明了踢毽子、玩沙包,只是我这个年龄实在没兴趣,淘淘是个小子也玩着没啥兴趣了,所以最后就无聊到只能到处逛。山里鸟类挺多的,不过冬天还算活跃就是那种常见的灰灰的、小体积的小鸟,应该就是麻雀。我们抓鸟其实纯粹是好玩儿,抓了还会放了,偶尔还会救助一两个受伤的麻雀。
玩出了一身汗回去以后,桌上居然有白菜炖肉,淘淘开心死了。虽然我家的经济条件不算太差,但肉也不是每天都能吃的。
“爹,有人杀猪了呀。”我坐下刚问了一句。
“啊,杀猪,我都没有看到。”淘淘一听跳了起来。
“坐下,吃饭。”我瞪了一眼淘淘,淘淘嘟囔了一句不敢说话,乖乖坐下吃饭。
父母从来不掺和我们的对话。
“亮子回来了,我想着亮子年纪都十九了,也该说亲了。”母亲说。
“可不是,一眨眼都这么大了。”父亲回应道。
“亮子是谁呀,”淘淘悄悄碰碰我问,“大堂哥,明天让你姐带你去见大哥哥。”母亲看了一眼小儿子。
淘淘还没有见过这个大堂哥,平时虎子哥他们对他最好,问了一句就放下了。
“你说我把仙儿说给亮子怎么样?”母亲继续说,“仙儿今年十七也该成亲了,我三哥咋说也读过书,仙儿也认得一些字,亮子在外面做木匠也算见过世面,两个孩子长的也都不错。”
仙儿是我三舅舅的女儿,因为认得字比一般的姑娘秀气,因为两个村庄不近,不能经常见到,印象还停留在去年过年,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两家人也都认识,知根知底。”母亲越说越觉得可以。我也觉得可以,主要是识字,这个对淘淘识字会是个契机,我在心里下定决心明天看看大堂哥,如果可以我觉得我要撮合一下。
“我也好久没见亮子了,明天你去看看,你悄悄探探大嫂的意思,如果有意呢,我们到时再说。”父亲估计想了想也觉得合适。
我一晚上都在憧憬仙儿姐姐嫁过来,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教淘淘读书。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来,并把淘淘从床上揪下来。
“姐,困呢。”我没理他,给他洗脸穿衣,饭都没吃就去大伯母家。
“其琪来了呀,”大伯母先看到我,农村人都起的早。
“快进来,这手凉的。”三婶也过来把我和淘淘赶紧拽屋里,捂着我的手给我暖手。
“大丫头,你起这么早。”发儿哥还歪在炕上看着我笑,淘淘蹭就蹿过去要上炕。我眼明手快给拽住。
屋里有个陌生的大哥在扫地,看人进来赶紧搬凳子,个挺高快一米八了,长的也秀气有点儿像大伯父,我就猜是大堂哥了。
“大堂哥”,摁着淘淘应付叫了一句,喊完淘淘就去奔发儿哥的被窝了。
“其琪吧,来给你的,正好今天去你家呢。”是红色的头花,我说谢谢后接过来。顺便我窝过去到大奶奶怀里,让大奶奶给我戴。
“哎呦,我们家大丫头真漂亮。”三婶看了笑着说,虎子也过来凑热闹。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历来都受宠。
看着大堂哥我心里满意了,想着只要大堂哥没有什么其他的小姑娘在心里,我一定得凑合成功。
当然最后没有等我有机会施展我的能耐,大堂哥和仙儿姐的婚事在过年的时候定下来了,所以那年的过年特别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