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艾伦无情地拒绝了我的要求。
我无语地将手搭上艾伦的后背，收紧双臂当做报复。
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我清楚地观察到了在空气中漂浮的毛絮，被风呼的一下卷到上方又优哉游哉往下飘落。
描绘在长廊顶部两边的精致画卷吸引了我的视线。
我都没有注意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装饰。
绘卷描述了红家以及其他霁人在墙内的生活，修建夸张的金属大门，在一片没有河流经过的地方硬是修筑了无数水渠，把仅存在记忆里的蓝州搬到墙内。
画卷是按照时间顺序描绘的，从刚才我和艾伦走过的地方开始，由近及远，一直来到我头顶的画则是据说发生在入墙前的事情——我们的先祖，当时的红家领主之一和弗利兹王签订和约，在宫殿内相互交换文书的画面。
我还记得，那个先祖的名字是“红以旋”，跟白天遇到的代理人先生名字一样。
诶？
等、等等？
代理人先生是不是始终都没说过他的姓氏？
我在无意间察觉到了暧昧不清的部分，一个大胆的想法由此从脑海冒出。
话说，他们该不会其实是同一个人吧？
在已经遇到存活了两千年以上的爱因茨贝伦人造人和三百多岁的魔术师的现在，遇见活了一百多年，样貌身形没有任何变化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对不对？而且这个和相比前者简直太普通了，完全可以纳入考虑范围。
“唔？！”
经由后颈传来的触感如落雷般打断了我的思路。
艾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拥抱着我，像哄小孩子入睡那样轻拍我的后背，另一只手落在后颈上温柔摩挲。但在某个瞬间开始，这样的抚摸让我感觉到了安慰以外的感情。被触碰的就只有后颈上一块小小的皮肤，大脑和身体却仿佛被注入微量电流。
我想推开艾伦，双手从他的背后挪开后却使不上力气，手臂直至指尖还沉浸在绝妙的麻痹感中。
“艾伦，你先不要把手放我脖子上。”
“诶？是说像这样吗？”
艾伦贴着我后颈的手掌加重了力气，好像没有听懂我刚才说的话，掌心在我的后颈反复抚过。
“都说了嗯…不要……”
膝盖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身体不自觉地变得颤抖，我努力睁开因为太舒服而闭上的眼睛，绷紧身体握住艾伦的肩膀忍耐，却还是无法自控地发出了暧昧的声音。
温热的手掌扫过微微发热的皮肤持续不断带来奇妙的感觉，艾伦不仅没有松开，还顺手捏了好几下我的颈侧。
艾伦似乎还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感叹，他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将我抱得更紧，心脏仿佛被摆到耳边，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心在砰砰乱跳了。
“艾·伦·耶·格·尔，我要杀了你。”
突然明白过来艾伦的用意，我咬牙切齿地说出此刻的感想，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被窝里。但是条件不允许，我只好用尽全身的力气继续抓住他的肩膀作为报复。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艾伦如梦初醒般将我放开，慌忙解释道，即使是在橘黄的灯光下他的脸依然红成一片。
“我都让你住手了，结果你还特地试验了好几遍吧！可恶！”
见我扶着地板膝盖发抖地爬起来，艾伦竟然跑了，不时回过头来解释：“我就是觉得……就跟你说对不起了嘛！
“站住！不准跑！”我追了上去。
刚才的沉重和羞耻统统被留在身后，夏夜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卷起脸侧的发梢，若有似无的花香飘散在空气中，有两只萤火虫一前一后闪烁着从旁边飞过。
为什么我会直到现在才发现呢？今天其实是个难得的既清爽又惬意的夜晚。
我当然追不上艾伦，关于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艾伦也只是意思意思跑了一段就停了下来准备承受我的怒火。
我本来想往艾伦的屁股狠狠地踹一脚，但是很可惜，和我的体能训练成绩一样差劲的还有可怜的身体柔软度，我没办法把脚抬那么高，脑海里重复了无数遍的复仇大计，在我对着艾伦的小腿轻轻一踢后就潦草结束了。
追逐间我和艾伦来到一个庭院前，根据回忆，这里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佣人说的祖父大人所在的庭院了。
庭院的景观设计很简单，甚至可以用冷清去形容，除了青草地就只有几棵无论春夏秋冬都不会开出绚烂花朵的绿植。从庭院门口到房子的距离不算太远，里面亮了灯，门外却没有佣人值守。
我和艾伦站在庭院前迟迟没有走进去，他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我的意见。
“爷爷……”
“爷爷在这里。”
在我思考的间隙有两个声音从房子里面传出，只是……
“已经到夜晚了吗？为什么不点灯？”
“因为已经到休息时间了，好孩子就应该早睡早起。”
“周围黑漆漆的，稍微有些可怕啊……”
“没什么好害怕的，爷爷会一直陪着司羽身边。”
“林？这是代理人先生的声音没错吧？”
我和艾伦相互对了个眼神，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乱麻般纠缠在一起的困惑。
当然，对话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在于构成以上对话的两个人。
我又想起了刚才在长廊上看到的绘画，如果说刚才只是大胆的猜想，这段对话基本坐实了我的猜测。
“红司羽……是祖父大人的名字。”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说出口却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但是只要这一句解释就够了。事到如今艾伦也是可以明白的，人的外表不足以判断他的实际年龄和经历，超越人类范围的“人类”也是存在的——包括他自己。
哈哈，多么疯狂的事情。没想到就发生在我距离那么近的地方。
我故作苦恼地敲了敲太阳穴，大步走进庭院：“既然祖父大人要休息了，我们现在去打扰合适吗？”
“林，等等我。”艾伦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