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被老伯爷抽了一顿鞭子,独自趴在书房被褥上,吃喝一个姿势,活像被压在两界山下的猴子。太阳东升西落,手中一本《战国策》来回被翻了多遍,月亮爬上来的第三日,六爷心里不是个滋味。整整三日,老爹不问,老娘不来,明媒正娶的妻竟也不露面。两房妾室倒是跑的勤,一个哭天抹泪,一个抹泪哭天。
六爷打从心底里往外生出一股子长叹。
随后盯着树梢上的月亮咬牙,等爷身上好利索了,非休了那小庶女不可。
玉景轩主屋里,春桃守着茶炉引火煎水,此时炉火炽盛,壶嘴里冒出的白雾正缕缕升起。
若兰抱着集市上淘换来的话本子,手捏一颗案几上的梅煎往嘴里含,微酸的味道让她轻蹙了下眉头,过了一会忍不住又去含第二颗。
六爷伤后便一直待在书房,姑娘一句也没提及。成亲这几日,小两口未见多亲密,这才刚过起日子就这般生分,往后时日还长着呢。老太太若问起,可怎么回。素和不免担忧,看着若兰道,“姑娘,三日了,我们还不去看看姑爷吗?”
若兰端起茶盏润了口,眼前浮现出沈炼在架板上的情形。外人只道他的不是,内里实情谁个能全知,父子间动不动像点了火炮,若全然赖沈炼一人也是没道理。
若兰擦干净指腹上的梅子末,从榻上起了身,轻轻地道,“自然是要去的,不然婆母怎么放心。”
沈母对自己还是好的。
兆平先头得了令,除了大夫,没有六爷授意谁人也不能进书房。此刻大娘子正往这个方向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俩丫头,一人一手提着个食盒。兆平犯了难。
六爷不让人进书房是嫌小娘们呱噪才说与他的,是不是表示大娘子不在其中呢,可若是希望大娘子来又为什么不直接住主屋?他看着眼前离他越来越近的大娘子又侧着头往书房里瞧了瞧,长了个大脑瓜子,怎么也想不出来怎么办。
见兆平神色躲闪,若兰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沈炼让他守在门口不让人随意进出呢。她不想为难他,来了也就算看过了。若兰让春桃把食盒拿给兆平。
六爷正盯着窗外的树叉子出神,听得门口传来声响,清楚地听见若兰说提了食盒来。
春桃素和将食盒递给了兆平,若兰刚要转身回去,里面六爷发话了,“提进来。”
兆平面上愣了一下,这么着急吗?他想起这几日主屋的饭食六爷吃的喷香,现在大娘子又送,六爷着急也是有的。他讪讪地冲大娘子笑了笑,欠欠身,提着食盒赶紧进了书房。
六爷抬头,见进来的只是兆平一人,顿时黑了脸,盯着他道,“谁许你进来的?”兆平一脸懵,怎地这副吃人的表情,“不是爷刚才说让提进来的吗?”我,我没听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