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反握住闻明珠的手,“珠珠,你先去洗澡,一会我就上去。”
闻明珠不敢动,盯着她哥。闻道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她就赶紧上了楼。
走之前还不忘故意大声说:“姐姐,我等你哦。”
明月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并不开口。
闻道看着她,发现她改变很大。之前因为工作的原因,明月总不能好好吃饭,因此显得瘦弱而苍白,现在她面色白里透红,整个人显得气血充足而健康。
但似乎又和之前没有分毫改变,明月依旧美丽惊人,身量高挑而纤细,皮肤雪白,她的眼睛仍旧如黑珍珠一般莹润黑亮,气质温和而沉静。
他几乎都忘记两人不光彩的惨淡过往,只想抱抱亲亲她。他现在还记得明月第一次主动钻进他怀里的样子,冷白的脸,黑长的发,两只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轻声叫哥哥。
明明眼神惧怕、惶恐、羞耻,动作却大胆。
还是那副冷心冷情的模样,眼神温和了几分。
谁也不主动开口,最后还是闻道主动问:“怎么想回来了?”
明月不置可否,柔顺的黑发披在肩头,随手拿过搭在沙发上的披肩裹住自己。
他们过去常常有这样的时光,一个在书房办公,另一个悄悄进来,蜷坐在旁边沙发里,那时明月就盖着这个宽大的驼色印花披肩。他从未想过这个披肩能有多大,以至能将她整个人包住。她总是很安静,一声不吭地也抱着本书在那里看。
闻道以前总觉得她听话乖巧,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说什么她都会安静聆听,然后执行。直到三年前,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她就从他身边消失了。
他一直忙,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连轴转时有甚至两天辗转三个国家。早晨还在沪市同属下开会,晚上已经到了纽约同不同肤色的人推杯换盏,第二天就又到了俄罗斯。身边的老仆钟叔见缝插针地叫他休息,可他只是说:“我必得有万全的准备。”
等终于可松一口气时,他身在贝加尔湖畔。夜晚的贝加尔湖尤其静谧,天与水都安睡在宇宙怀中。黑沉的天包裹着点点的星,似与水无限相接,但终究触碰不得。闻道脑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被轻轻放下,被大自然慷慨安抚。
他拍了张照给明月,然后发消息——你还未见过冬季的贝加尔湖,今年冬天我们来这里过几天。
明月没有立刻回,他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明月仍然未回,他无意识地皱眉,随后给她打电话,得到的却是“您拨打的是空号”。他几乎怒不可遏,立刻让钟叔下面的人去找她。
他马不停蹄从俄罗斯赶回来,还带着给她准备的一颗粉钻。这颗粉钻是他参加这边的看货会得来的,颜色稚嫩得如同春日第一朵樱花,但坚硬得如同喜马拉雅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
明月模样冷淡,但闻道知道她素来喜爱这种亮闪闪的可爱小东西。明月不太爱跟他生气,他以为这次如从前一样,她还会乖乖跟自己认错,然后两人和好如初。
可是等他乘着私人飞机来到她家时,他意识到——她是真的离开自己了。
明月甚至没有给闻道留下只言片语。
闻家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家,但在最初的一年内闻道确实没有找到她。明月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任何网站或者app上都没有她的踪迹,甚至找不到她的任何付款记录。
她像是一滴水流入大海,无所不能如闻道也阻挡不住。
闻道刚开始对明月的离开是没有实感的,他仍会下班后回到明月那里,给自己下包泡面,抱着明月之前放在宠物店里的猫睡在沙发上。
醒来后,他觉得心绞痛,怀里的猫不知所踪,甚至在他的右手手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迹。他挣扎着去找医药箱,却摔倒在客厅。好大一声响,摔得他晕厥过去。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醒来的,连医生都小心说:“闻先生这段时间劳累过度,饮酒过多引发了心绞痛,以后一定要注重保养身体。”
躺在病床上的闻道沉默不语,他很想再问问医生自己是不是还有其他疾病,不然怎么感觉心痛得像是胸口漏了一个大洞,寒天腊月的直往里灌风。
第一年时,他想,若是她回来,他肯定要冷落她一段时间。
第二年时,他想,若是她回来,他一定不能再这么娇纵了她。
第三年时,他想,若是明月回来,他就当,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闻道身上浓厚的悲伤气息如有实质,明月不懂他的脸色为何如此严肃寥落,她不得其解:“你不快乐吗?”
几乎同时,闻道的声音也响起:“明月,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回到我身边。”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闻道做上位者做惯了,他不知该怎么和明月沟通。
他不过是想让她回来,用尽可能温和的方式。
可他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冷淡与抗拒。
“怀月小区房子还一直在住,六一更壮了些,上次竟然不知道从哪里逮了一只老鼠偷偷藏在家里……”
明月打断他,很平和地说:“我从来都只是你的妹妹,没有什么回不回来之说。”
闻道神色随着明月的话渐渐变冷,他极认真地注视着明月,只能看到明月神色不变,情绪平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样温婉漂亮的脸蛋,这样唇色如樱桃粉艳的一张嘴,说话间细白的牙齿在其中若隐若现。
闻道几乎不能听清明月的话,那副极细的金边眼镜不知何时已经拿掉,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近明月。
明月想赶快离开,却远不及对方动作快,被人拽住手腕重重倒在沙发里。
她看向他,眼神到了此刻依旧无甚波澜。
这样一双冷静的眼没了眼镜的阻碍直直撞进他眼眸。
他勾着笑,手却用了力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又低又缓:“明月,你告诉我,谁家妹妹会爬上哥哥的床跟哥哥睡了七年的觉呢?”
明月双手握住闻道的手腕想让他不要再捏自己,可比不过他力气,只能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