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这里吗？”
掌心处，除了心脏强有力的跳动，顾姒什么也感知不到。照姚所说的“情绪价值”，她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通俗意义上，情绪价值是指他人行动对于自身情绪的影响能力，可如果无法感受到情绪，那么价值应当如何定义？
书籍上说，行随心动，可顾姒时常分不清，它的驱动力究竟是本能，还是定义？
“什么？”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照姚求助的眼神投向姜深，后者视线缓缓上移，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不是姜深不想帮忙，只是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虽然这块区域有点大。
照姚：“……”
顾姒接着问道：“情绪为什么产生？”
照姚：“……”无准备抽查？
顾姒又抛出第三个问题：“那‘情绪价值’是由自己定义吗？”
话音刚落，照姚就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很好，这个问题，她会。
“我觉得是，价值从来是个人的评判，价格高低不是衡量标准。”
有人花费上千货币只为寻找陈年旧信，有人拿上好美酒只为片刻入梦，从金钱的衡量标准上，确实是不值当，可当事人乐意就行。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会不会有人没有感受情绪的能力，但是又能理解每种情绪？”
顾姒提出一种可能性，一种她怀疑很久很久的可能性。
“怎么会？”照姚笑道，“理解不就是感受吗？喜怒哀乐，这些情绪表达出来，不都是发自内心的吗？”
“是这样的吗？”顾姒垂眸，低语呢喃。
意料之中，但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该回去找秦清了，开幕仪式快结束了。
照姚点头：“有的，阿娰还没说，心情不好的原因呢。是因为那个女生吗？”
那个名为俞迩的女生，出现那一刻，照姚清晰感知到顾姒的沉默，然后结合两人莫名其妙的言语，和并不愉快的独处氛围，她得出这个结论。
“不算，问题不大，走吧。”顾姒转移话题，朝着会堂方向走去。
照姚则挡在她身前：“那还是有问题，说说呗。”
“没事，过会心情就会好。”顾姒显然不想谈起。
她准备绕过照姚，却再次被挡住：“怎么能没事呢？你说出来会好受很多的。”
照姚额头前的碎发黏住，深棕色的瞳孔折射出细碎光芒，是顾姒见过唯二漂亮的眼睛，上一个是姜深，而他正在数蚂蚁，已经到了第十一只。
“不用，我自己待会就好。”
手腕被拉住，顾姒抬眸望去：“？”
照姚？
照姚知道，自己的动作很突兀，但她有这样做的理由。
她直视这顾姒，第一次，完完整整看清楚顾姒的瞳孔。
顾姒的瞳孔略大于常人，像是原石中的黑玉，薄薄的表皮里露出的玄色，眼白上则爬着几缕血丝，一根两根，分叉几根。
没来由的，丝丝凉意爬上照姚的后背。
她想要仔细端详，顾姒却瞬间阖眼，转向另一边，几根发丝随着她的动作糊上脸颊，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阿娰，为什么不想说呢？”照姚轻声问。
她站在顾姒的正前方，迫使顾姒正视她。
“为什么呢？”
不得不承认。顾姒是照姚见过的唯一一个，全方位和自己契合的人。大到生活安排，小到学习细节，哪怕是照家父母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
照姚极度洁癖，顾姒则保证照姚的舒适区，无论是肢体接触还是环境保持；照姚上课迟到，顾姒则估算好时间，保证照姚处理完各种意外后，也能卡在上课前一分钟到达；照姚学习有疑难，顾姒会将思路以照姚能理解的方式写下来，即使她自己能看一眼就知道答案……
还有很多很多，自从顾姒转来，照姚可谓生活极其滋润，不仅不会上课挨批，回家还没家访，交流会甚至能得到秦清的赞扬。从某种意义上说，顾姒简直是她的灵魂伴侣。
可是，照姚总有一种浮空感。
她不知道，对于顾姒来说，自己是谁？
同学？同桌？还是室友？是另一个契合的人吗？
遇到问题，顾姒总能先照姚一步解决，解决不了的，顾姒会去找方法，将它变成能解决的问题，重复以上步骤。过程中，照姚只需要安心等待结果，像顺手被带飞的路人，与主角的整个世界无关。
比起和她交流，顾姒更喜欢独自坐在窗边，哪怕外面什么也没有，顾姒也能看很久很久。而当照姚需要时，顾姒会给予预想中的反馈，完美到照姚无话可说。
“你，不开心吗？”
“是的。”瞧，顾姒总能捕获到她的每一个情绪，不出意外，她下一句会说--
--“那今晚要不要去唱歌？”
“阿娰。”照姚有很多话想说，临到嘴边又无话可说。
“嗯？”
“我……算啦，不想说就不说吧。”
照姚是个胆小鬼。光线灼烧着她的皮肤，重重叠影模糊了视线，顾姒并不真切。
“其实，我和俞迩……”
“没事”，照姚打算顾姒，莞尔一笑：“没事，不想说就不说了吧，你觉得没关系就好。”
她送给发愣的姜深一拳，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是找阿娰讨论课题项目吗？你们先聊，我去应付秦清。”
三个人啊，真是各做各的。
比完“加油”的手势，照姚匆匆离开，和俞迩一样只留下背影。
顾姒怔怔出神。
“啧，照大美女怎么跟身后有虎豹豺狼一样啊。”姜深抱臂，笑得一脸欠揍，顾姒从未觉得他如此碍眼过。
“课题项目？怎么？有新线索？”
姜深不说有，也不说没有，而是问顾姒：“你想现在去，还是回去找秦清？”
顾姒不明白：“找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