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荔对昨晚的事有点想通了,她摇头,“是我不负责任。安全永远是第一位,下次这种任务我们不出了。”
谢路旸这才扭头看她一眼。
陆明轩想开口说什么,她改了话题,“船长呢?”
谢路旸道:“五点多就走了,我送的,给他带了三桶油,这会儿应该已经回永安了。”
“喂,”她把齐濛从谢路旸身边挤掉,“昨天晚上你怎么不带油?”
她微眯起眼,凑得更近,“或者直接把我们一起送走不是更方便吗?”
话没入海风,她给谢路旸留了充足时间整理措辞。
船正低速向东南方形势,渔民比太阳先开工,气氛一片热火朝天,高亢响亮的人声时不时从哐当作响的钢铁碰撞中脱出。
这样陌生又难得窥见的西沙,身处其中,再冷硬的心脏也会一声声跟着跳得鲜活。
“给你科普下,动力帆加油口一般在在上层甲板,雨天打开会进水。”
她感觉自己被明晃晃嘲讽了,但嘴硬,“用你说。”
谢路旸手里的鱼竿跳了跳,但似乎没鱼咬钩,“陈叔是渔民,作息晚八早四,你们一般做不到。而且陈叔家里老小有一摊子事等着他。”
齐濛听得摸不着北,“师姐,谢哥是好心,听他安排就行了呗。”
孙乐荔面色无波反倒吓他一跳,“所以他告诉你怎么送了?”
齐濛被很会看眼色的陆明轩拖到一边赏景去了。
“谢路旸,你认识陈叔吧?”
他刚才分明藏都不藏。
只剩两人,谢路旸隔着墨镜转头跟她对视,“认识,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但,”她心砰砰跳得剧烈,也不知声音有没有被带着发颤,“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他点头认可,“巧,也不算太巧,以前也偶尔救过熟人。”
“陈叔有没有提前联系你?或者说,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在他船上?”
“我这几天都在海上,不是想联系就能联系到的。”
孙乐荔不想信他嘴里的每一个字,“我回去会再问他的。”
“孙乐荔,远洋船半夜停靠近岸会损失很多钱的。风浪越大鱼越贵你也听说过。”
孙乐荔闷闷低下头,“不想听你讲道理,我现在就想知道我怎么回永安。”
谢路旸却还在看她,两人身高差下,发丝半掩,只能见她圆俏的鼻尖,和皙白的腮颊被日光模糊上淡淡红晕。
忽然感觉没法把这张明艳出挑的脸在记忆里对准位置。
几年前那只会扑上来呲牙咬人的小豹子,似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学会先磨圆了爪子,再翻肚皮。
“不是讲道理。”谢路旸也放低声音,有点无奈,“我是想说,昨晚这船正好必须要靠岸补给,能让渔民放着钱不赚的只有这种情况。”
她抬头又摇头,眸子盈着空濛水色,“听不懂。”
不过就是真的巧合。但她只想装不懂。
另一个装不知道她懂,“最多一小时就到永安,环礁里不好开太快。到时候你们下船,我们补给。”
“哦。”船身掀起浪沫如银珍珠般溅落,孙乐荔扒着栏杆往下看。
这里透光度只有几米,浅层是纯正湛海蓝,更深处所有蓝都凝固成深洞洞的黑,大概已经到了环礁中心。
船尾方向海天相接处有一道隐约可见的浅绿色月钩线,背面就是他们昨晚下水的地方,宣德北礁盘七连屿。
他们即将抵达的地方就在东南方向,南礁盘永安岛。
进了南礁,柔风有力,旧人无言,两人难得和谐安逸地吹了一会儿海风。
几平方公里的袖珍小岛遥遥进入眼帘时,她问,“你会留在永安吗,还是再回船上?”
谢路旸盯了她半天,“我看起来很像能来去自由说走就走的吗?”
一句反问好像精准点出了自己的话外音。
孙乐荔不禁笑弯了眉眼,摇头,“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