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含糊地说了句:“你为什么这么执意追求我。”
“我们一直是校友啊。”
“在读书会的第一面就一见钟情了。”
他吃面的速度不慢,却没有一滴汤汁洒在外面。
咽下半个云吞后,他似乎被烫着了,眼睛红红的:“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一定需要什么理由吗?”
安宁低头,捧起茶喝了一口。
余光掠过自己在灯光下泛白的手,腕部一截青色血管尤为突出,偶尔会在画画久了后跳突着疼。
此时只是吃着面,却又觉得手腕痛了。
她伸平五指,另一只手掌心覆盖在腕部按压,随口提道:“你知道左手小指戒指什么寓意吗?”
“不婚主义。”沈乐知不加思考就作了回答。
他也抬起左手:“我也有这枚戒指。”
安宁:“你……”
明明戴着这枚戒指,竟然还执着地追求她。
“你真不是跟风买的?既然知道是不婚主义,你……”
她连说了好几个“你”,明显被沈乐知不按常理出牌的逻辑打乱了。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从不焦虑感情一事,也没必要冲动恋爱。”沈乐知晃了晃手指,银色素戒闪了下光。
这句倒是实话。
大学里他是万人迷类型的,虽没有故意出风头,但较好的头身比配上一张俊俏的脸,偏偏皮肤又白得眨眼,走到哪里,众人目光就追随到哪里。
他对谁都是温言笑语,却从不接受任何一人的逾距示好。
为了混学分,安宁大一时加入了读书会,每次都装模作样抱一本高大上的书装深沉。
沈乐知就是在那里见了安宁第一面。
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喜欢卡夫卡?我也是,好巧。”
实验室里。
“你也在研究弦理论?我也是,好巧。”
安宁没有戳穿他那点笨拙的小心思。
她那个时候也很受欢迎。
除开沈乐知,也有不少男同学慕名前来表心意,隔三差五就抱着花在宿舍路上蹲守安宁。
安宁为了不干扰毕业考入群英中学的计划,默默往手上戴了一枚戒指,假装非单身。
结果沈乐知厚脸皮地说:“你戴戒指也是为了挡桃花吗?好巧啊。”
“这么巧的缘分,不如我们在一起算了?”
虽然知道是随口玩笑,安宁还是被这莫名其妙的逻辑震慑,给了沈乐知一个开学以来最长的凝视。
思绪回笼,碗中的云吞面已经见底,白色的骨汤上飘着几圈油花。
安宁眼里恢复了冷色:“我没法考虑未来的事。我有……”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乐知抢先回答了,“我也一样,没法考虑未来。”
“我只想和你过好当下的每一分钟。对我来说,能见到你,和你说话,看你被逗笑,听你聊班级里的琐事,都让我感觉到幸福,让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
安宁沉默了很久,没再说一句话。
等到沈乐知吃完最后一口面,两人走到柜台前结账。
沈乐知先一步抽出钱包,挡在安宁前面:“这顿我请,可以吗,安老师?”
“你随意吧,沈老师。”
安宁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那句问询不单是为了埋单,所以这句回答也不仅仅是对请客的应允。
影院在四楼,直梯前挤了满满的人,一波人涌出来,另一波人又急吼吼地朝门内挤。
两人心照不宣选择了速度较慢的扶梯。
路上,沈乐知耸耸肩:“不提这个了,聊些轻松的。”
“听说你最近重操旧业了?还给同学们辅导起功课来,怎么,终于想通了,不再隐藏锋芒了?明明精通物理,最后却转了专业,还放弃了高薪工作。”
“你不也是吗?”安宁斜睨他一眼,“为什么要放弃去国外读博?我记得你很喜欢心理学。”
“嗯,那是因为……”
话没讲完,安宁就捕捉到他眸光闪过的一丝促狭笑意,于是皱起眉:“你可别说什么一见钟情,或者为了追求我之类的玩笑话。”
“嗯。”沈乐知失笑,睫毛颤动。
“主要是当时有位学妹疯狂追求我,但比起我就读的专业,她有更擅长的部分,我不想被迫陷入人情纠葛,索性就以这种温和的方式躲开了。”
“哪里温和?”安宁又皱起眉头。
她觉得面前这人的抉择很不可理喻:“你怎么能把人生大事决定得这么草率。”
“安宁,你认为我来这里是一个很草率的决定吗?”玩笑过去,沈乐知语调也冷了下来。
他的嗓音自带一股温凉,安宁仿佛置身于北方的雪山上,耳畔是风过松林的声音。
每次听到沈乐知读她名字,耳骨总是发麻。
沈乐知:“我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只不过凑巧在这次的计划里,你占了一部分。”他又说了“凑巧”。
安宁:“为何?”
沈乐知:“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此时,刚好有一个半大的小孩逆着扶梯疯跑下来,后面的家长急得破了音。
那句听上去很深情的话,弱在了两人惊慌躲闪的动作里。
趔趄中,沈乐知一把扶住安宁。
余下的声音也模糊在耳畔:“所以,在你明确心意之前,我不会朝你走更近那一步,你也不要急着推开我。”
电梯行至尽头,已抵达四楼。
脚步走在一片无言的亮白色瓷砖路上,不知走了有多久,站在电影院口前,安宁忽然开了口。
她的眼睛像一汪宁静的湖泊,吸纳万物之光:“好,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也如湖水一般沉静:“虽然不能说什么,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比你,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事需要完成。”
直白的表达总是令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