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萧师傅所说的“启蒙读熟即可,不必学精”,刘越犹如失去灵魂的咸鱼,却是挣扎着,极为流利地背诵出来:“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萧何欣慰颔首:“不错,我们继续诵读下篇。” 半个时辰后,萧师傅走了,终于来到课间休息时间。 刘越左右张望一番,见四周无人,两个圆髻翘了起来。小胖手抽出一封布帛,铺开,然后趴下小身板,和他宫外的养生友人回信。 “留侯亲启:睡得早,只是养生的初级阶段。要秉持科学养生的理念……” “秉”字的小篆不会写,跳过;“念”字也不会写,跳过。和留侯这样的聪明脑袋交流,从胸有成竹的指点,到绞尽脑汁的瞎写,刘越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如今腹中空空,全靠编。 他的养生水平只局限在保温杯泡枸杞,对于张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刘越身上每一块肉肉都写满为难。 做保温杯要用到不锈钢,不锈钢要掺进重金属,重金属要包含镍和铬。末世这些元素遍地都是,可他要怎么和留侯解释? 收到求知信的那一刻,胖娃娃决定含混,唰唰唰写下后世的养生办法,末世打工忙,这些都是他从书上看来的。 转移注意力的法门很有用,但现在,他快编不出来了。 刘越耷拉着小髻,长长叹了一口气。只听一道熟悉的嗓音,幽幽在耳边响起:“小殿下在做什么?” 刘越警惕抬头,唰一下把布帛藏了回去。 准备授课的陈平:“……” 都这么久了,学生还记得他睁眼说瞎话的仇,陈平不甘心哪。譬如现在,曲逆侯好生遗憾,殿下不给他看自己的小秘密。 陈平很快想通了,他安慰自己,张良如今还在家里宅着呢,自己已经先他一步,夺得启蒙师傅的名分了! 虽然头一回被韩信吓着有些丢脸,但时间会抹平一切,殿下终究会发现,他是水平最高最负责任的师傅。 陈平敛起笑,开始考校刘越的学习成果。 俊美的面庞显现锋利:“若有大商贾联合起来,威胁到殿下自身,殿下该如何?” 大汉建国不久,成型的商贾都没几个,此问是假设,也是对未来的推演。 刘越托着胖脸蛋,蓦地陷入沉思。 大商贾……好像不能一开始就给他们痛快,陈师傅说过,全杀光也不好。 他眨眨眼,软软道:“以利诱之,再逐个击破,财富充入国库,不服者族。” 这句话离陈平心中的标准很近了。 商贾逐利,利就是他们的弱点,一旦利到了极致,他们便要追逐权。可权势再大,哪里比得过皇权?不过一句轻飘飘的诏令而已。 陈平眼底浮现出赞赏,面上却半点不显,生怕夸赞了会让刘越骄傲。 他道了句“尚可”,继续传授自己总结的智慧与应对之策,堪称倾囊相授,毫无隐瞒了! 若说一开始,陈平把刘越当做拜相的财富密码,而今过去半年,他略微改变了主意。谁不喜欢看见璞玉在自己的手里打磨,殿下这样的天资,实乃世间罕有,他又如何不会生起爱才之心 。 他有时会为小殿下的果决,还有不自觉透出的冷酷而心惊,分明才三岁的年纪,肚子软,说话也软,怎的和见惯杀戮的成人一样,该心狠时就心狠? 曲逆侯做唯一老师的念头越发强烈。 他琢磨着,得让皇后看见自己的表现,由此得到晋升,远远把留侯甩在身后,就算张良不在乎,不也还有张良的后人吗? 一旦想象张不疑继承留侯之位,恭敬唤他丞相的画面,陈平犹如大夏天喝了冰水一般,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爽。 刘越眼睁睁看着陈师傅微笑起来,笑容说不出的怵人,他:“……” 这样时不时的奇怪,刘越已经司空见惯了。 胖娃娃眉梢未动一下,端端正正地坐好,听陈师傅传授他的坑人经验,还有过去挥斥方遒的故事,半晌,偷偷扯了扯布帛,发起了愁。 和留侯探讨的养生之道,下次编什么好呢。 …… 刘越水深火热上启蒙课的时候,吕雉跽坐殿中,正同刘盈说着话。 她的声音温和:“你父皇不日就要归来,乘大胜之喜,大办他的寿辰。母后已为你备好了礼,回头瞧瞧合不合心意。” “盈惭愧,还要母后为我操心。”刘盈连忙回道,俊秀面庞既高兴,又有藏得很深的忐忑。 他敬慕父皇,却又惧怕父皇,每每父皇离京,都是他最轻松的时候。自从拼了命的读书,换不回父皇的一句称赞,他何尝不羡慕如意?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叶扁舟,承载着母后的期望,朝臣与天下的期望,可父皇掀起的一个浪潮就能将扁舟打翻。 直至有了幼弟,扁舟再次注入了勇气,刘盈抿了抿唇,轻声问:“越儿今日的启蒙,可上完了?” “算算时辰,应该快了。”吕雉注视着大儿子,她为之奔走,为之谋划的依靠。 太子之位与皇后之位,从来都是相依相承。她当不成皇后,盈儿自然也当不成太子,同理,盈儿若做不成太子,她也做不成皇后。 好不容易掌的权,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熬过去,就是最后一关了。 她的目光冰冷,转瞬归于平静:“你父皇回到长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专心读书就是。或陪越儿玩乐,尽量少出宫去,知道吗?” 密报说陛下暗伤发作,打完叛军卧榻多日,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行到梁国地界,依仗四十万大军,以谋反罪抓捕梁王彭越,将之流放巴蜀;又召戚姬伴驾,问候刘如意功课,当着一众将军的面夸赞赵王。 刘邦忌惮的、战功最盛的淮阴侯与梁王,已经不再是威胁。猛虎老了,暗伤发作,就更要为心爱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