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反应过来,这、这不是他将要陪读的梁王表弟吗?? 梁王表弟在模仿他说话。 思及吕释之说的大王乖巧懂事,每天都想抱着他亲,吕禄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脖颈凉飕飕,孔雀开屏似的高傲啪嗒一声碎成了渣。 他呆呆望着面色凶狠,浑身上下写满“嚣张跋扈”的胖娃娃,还有逐渐把他围成一圈的宫人打手,小身板抖了抖,又抖了抖。 他这是踢到铁板了。 作为太后的亲侄子,陛下的亲表弟,先帝驾崩后,吕禄能在长安城横着走,吹捧称赞的人不计其数。便是逞凶斗恶,以不守纪律著称的游侠群体,见了他也要笑容满面唤一声二公子,把手底下最强壮最勇猛的大公鸡送给他! 当然,斗鸡这回事,他是万万不敢告诉爹娘的。 谁知道进宫一回,遇上比他还要横着走的存在,还是他倚仗的未来靠山,吕禄八岁的小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慢慢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吕禄赔罪道:“大王,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我是来当伴读的吕禄表哥呀……” “表哥?孤一向不认什么表哥表弟,要是惹我生气,统统都去永巷舂米。”刘越扬起下巴,漂亮五官不屑又睥睨,“不信你去试试,母后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话音落下,小奶音轻飘飘道:“动手!” 当即有宦者风一般地冲上前,把吕禄小鸡崽似的夹了起来,搀着他往长信宫走。 被夹的吕禄要哭出来了。听到去永巷舂米几个字,短腿在半空不断地扑腾,他慌里慌张地道:“大王,表弟,都是自家人,我以后再也不骂人了!都是我不长眼睛……” 刘越听若罔闻,神情冷酷得不得了,等到了巍峨的长信宫前,他回头,示意宦者把吕禄放开。 吕禄劫后余生,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心瞅了表弟一眼,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委屈。 他不理解,不就是教训了一顿宫人吗? 大王怎么不帮亲,还对他这样过分? 刘越不理他,无情地往游廊走。太后在前殿接见朝臣,故而这里很是安静,直至走到练武的小院,院里站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建成侯吕释之。 吕禄顿时狂喜:“大人!” 他像是恢复了底气,缩起的脖颈渐渐昂起,迫不及待想让父亲给他做主,哪知父亲看他一眼,就绕过了他。 绕过了……他…… 次子今天进宫,建成侯思来想去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他不是担心次子,而是担心小外甥,据家仆来报,二公子曾经溜出府邸去斗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原本只是觉得吕禄脑袋有点不聪明,读书并不厉害,等夫人告诉他这回事,吕释之一听这还得了,赶忙叫人去查。 当下,吕释之露出儒雅的笑容,大步走上前,恍若没听见吕禄的话,俯身把刘越抱起来。 就见那张白白嫩嫩的圆脸蛋瘪了下去,流露出 丝丝委屈。 小胖手搂住他的脖颈,刘越软软道:“舅舅,表哥一进宫就无视我,还骂我的近侍不长眼睛……” “▧(格格$党文学)▧” 一下爆发的怒火,席卷了整个胸膛。 好啊,出息了,简直让老吕家脸上有光,出息得他祖父都能从地下爬出来!! 吕释之的眼底厉光闪烁,直直射向吕禄,却顾不上先教训孽子。 他心疼地安慰小外甥:“越儿不怕,舅舅这就替你出气。” 说着放下刘越,飞快地捋起衣袖。向来儒雅、从不打孩子、只准备过粗绳绑留侯的建成侯头一次破例,准备用巴掌教儿子做人,而后一想,用巴掌他也会疼,恐怕持续不了多久。 不如拿一根竹竿,或是木制的东西,打得臭小子记忆终身,永远忘不了这一天! 吕释之皱起眉,往四周看了看,他记得长信宫有竹林。 “舅舅。”刘越扯扯他的衣摆,仰起头,乖巧地掏出一根小木剑,“舅舅用这个,千万不要痛了自己的手,也不要为表哥生气了。” 吕释之一愣,继而接过小木剑,心头发软,像浸泡在蜜水之中。 他恨不能抱起外甥好好亲一亲,揉一揉,听听,越儿多心疼他,臭小子怎么敢无视越儿,还骂侍奉越儿的近侍?! 他转过身,冷冷扯起一个笑:“吕禄。” 吕禄仍旧目瞪口呆。 他觉得自己开了眼了。 半晌,他颤抖着伸出手,愤然又委屈:“大人,我没有,分明是梁王殿下他……” “还狡辩!”吕释之暴怒,“今天不让你认识到错,痛改前非给越儿好好道歉,老子就再不姓吕!” 吕禄:“…………” 意识到父亲来真的,吕禄拔腿就跑,吕释之抬脚追了上去。 “嗷嗷嗷嗷嗷嗷——” 小院热闹得不得了,时不时响起一声惨呼,胖娃娃乖乖站在一边,目光满是忧虑,像是在担心表哥会不会受伤,舅舅会不会劳累,叫宫人沏上清凉降火的浆水。 实在忍不住了,刘越悄悄转过头,按一按自己的肚皮,想让肚子肉不要起伏得太频繁。 直至小院的动静传到前殿,吕雉停下议事,说后头有了突发状况,众臣都表示理解。 她一边走,一边问大长秋:“怎么就打起来了?” 大长秋也不明白。建成侯向来脾气稳重,是军中少有的儒将,何况吕禄公子刚刚进宫,能犯什么大错? 看到院内的景象,她们被震了一震。 吕禄屁股肿得老高,就算穿了衣裳也遮不住,别提那张美男胚子脸,哭得好不伤心,写满了“悔恨”二字。说着说着漏了嘴:“爹我错了,我不该仗姑母的势,不该对大王不敬,不该溜出去斗鸡……” 吕释之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