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来得突然,转椅的轮子往后滚了几厘米,轻轻撞在墙上。
室内的暖气出“丝丝”声,所有人杵着发愣。
抓着包的手捏紧又松开,心绪百转千回,谢宛宛忍住惊讶的表情,眼神挪向唐舒,摆摆手,嗓音生疏有礼:“没事,孩子们比较冲动,能理解。要道歉也是谢淮先道,让您家孩子脸上挂了彩,真不好意思。”
唐枫弈刘海下有一条浅浅的伤痕,谢宛宛也是他走近了之后才看清的。
相比之下,谢淮脸上倒是没什么伤。
远远地,她听见坐在角落的人不屑地嗤了一声。
她愚蠢的弟弟啊,真能给她找事!她就该放着那电话不管,越来越想不明白一小时前为什么会觉得谢淮没爹管而起了仁爱之心。
富太太们说了整个唐家最难搞的就是年纪最小的唐枫弈,可能是处于叛逆期,性格阴晴不定。
奶奶灰扎在余光里,闪得胃疼。
她刻意将语气说得有些谄媚,暗示着男人不要在老师和各自亲戚面前把两个人的关系捅破。
闻言,唐舒眸色转深。
他松开侄子的后衣领,活动着手腕,漫不经意抬眸:“不打紧,他自己摔的。”
唐枫弈摸了摸额头,触感凹凸不平,放下手一看,指尖微红。
楼梯间里,他台阶上到一半,被人阴阴地叫住,回头的刹那间就被擒了去,无法动弹。
这哪是他自己摔的?分明是被唐舒逮住的时候在扶手上磕的!
揉着额头望向衣冠楚楚的唐舒,他眯了眯眼。
大哥出国后,小叔叔哪回把学校请家长的事情放在心上过,今天怎么就有闲工夫气冲冲来教训人了?
难道又觉得他有救?
这时教导主任迎上来说话,唐枫弈侧身让开,鼻尖钻进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儿。
谢淮的姐姐与他擦身而过,摘下贝雷帽,一头栗色卷发披在肩上,背影绰约。
他不动声色地瞥向唐舒,立起校服领,遮住了嘴角耐人寻味的笑意。
味道是一样的。
教导主任无比热情地接待唐舒,操着一口官方的漂亮场面话,又是感谢又是握手。听得旁人差点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这就是差距。
谢宛宛思忖片刻,走向谢淮身边,支开了他的班主任。
她踢脚板凳腿:“快点去道歉,别浪费我时间。”
谢淮翘起二郎腿,脸色泛黄,表情和剪的刺头很配:“为什么要道歉。”
谢宛宛问:“你做了什么?”
谢淮撇过头不看她:“不告诉你。”
干坏事的人还拽上了?
“谢淮,不要犯贱。”谢宛宛冷道,“你的陈老师告诉我他们要找警察处理这件事,你不说,姐姐救不了你。”
“姐姐?你把我当过弟弟吗?”谢淮昂起头,咧开嘴,笑容讽刺,“他们没抓我现行,不可能有证据。”
只不过他脸上的得意很快被另一道声音压下去。
“谢淮姐姐,”唐枫弈双手踹在口袋里,迈步荡过来,清晰明亮地说,“谢淮偷了我的钱包,盗刷了六万,是个小偷。”
谢宛宛微怔。
老实说,她一开始是不信的,谢淮虽性子莽撞了些,看上去傻乎乎的,但绝对不会偷东西,小时候他踩下路边的草坪都觉得违反道德,给老师写了一百字检讨。
“同学,证据呢?”谢宛宛怀疑地问。
不排除唐枫弈戏弄谢淮的可能。
唐枫弈回头看了眼唐舒那边,意味深长地说:“小叔叔,要不我先跟你谈谈吧。”
目光不自觉跟着一起落向唐舒。
“滚出来。”
唐舒冷峻的声音刚落,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唯一定睛不动的谢宛宛拧了下眉。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对接一秒,默契地分开,男人带人转身离开教务处。
地板上的光缓缓暗下,窗外的云层遮住太阳,谢淮背光坐在那儿,身上的校服泛黑,眼里带恨得瞪着她。
心头像是被洒下一把粗盐,忽然感到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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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盗六万,可以立案,重判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谢宛宛盯着手机上这句回答,冷笑了一声。
她呼出一口淤气,靠在墙上:“你们报警吧。”
学校为他们空出了一间实验室做私下调解。
烧瓶燃烧后的焦味弥漫在空气中,试管学具摆放在讲台上,说话的时候能听到一点回音。
唐舒关闭手机上的拷贝下来的监控视频,这是唐枫弈找人从派出所调出的证据。
学校里的监控不好使,但是大街上的摄像头随处可见,视频中显示这一周谢淮在市内不同的ATM机器上取了钱。
谢宛宛扶额:“都偷走一周了,唐枫弈昨天才发现?”
“卡太多的时候,或许会出现一些小疏忽。”唐舒摆弄面前的空试管,满不在意,“他不缺那点钱,你让你弟弟把钱包还给他,这事到此为止。”
谢宛宛已经没有心情吐槽唐枫弈为什么不在意六万块却在意钱包的问题,愁苦地说:“钱包我会让他找到,钱也会还你们。”
“宛宛,”唐舒放好试管,走下讲台,突然说,“你其实不用跟我分得这么清楚。”
他抬手伸向她耳边,谢宛宛偏头避开,一本正经地说:“一码归一码,这是谢淮欠你家的,得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实验室没有开灯,他们站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略微湿凉。
“唐舒,我们从小生长环境不同,”谢宛宛垂眸,盯着他锃亮的皮鞋鞋面,淡声吐露,“六万对富裕家庭的你们来说只是洒洒水,可是谢淮不一样,这次放过他,尝到了甜头,以后可能会变本加厉。这辈子就毁了。”
唐舒的存在不能让谢家的人知晓,这是她的原则。
“你这样时不时给我点恩惠,我压力很大。”她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