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宽敞整齐,私立医院的好处就是,只要钱到位,给你按高级酒店的配置。傍晚五点外头的天正在慢慢变暗,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白窗帘飘动,一晃一晃的影子在他清俊的脸上浮动,他盖下笔记本电脑,白皙手背扎着输液针,露出一截银色。
护士走过去帮他调节滴管的速度,叮嘱他多休息。
唐舒垂头,单手捏着两边太阳穴,置若罔闻。
看到这个动作,谢宛宛后知后觉。
原来他昨晚在她家的时候已经身体不适,而她还薄待人家一口饭都不准备点,确实没什么良心。
要是今天再住一晚,和垂饵虎口没两样。
谢宛宛迟迟不去空床上躺下,叫住护士问能不能换顶楼的套间。
她瞟到唐舒掀眼望来,不由地挺起腰板,制造出一副很阔绰的气魄,即使一只耳朵被绷带包着,背了只不值钱的帆布包,或许狼狈又穷酸。
“私立医院套房很贵哦。”护士偏头小声回着,好像有点不相信。
“多少?”
“三万八一晚,包吃喝,”她挥起双手比划大圈,“有个超大的浴池,供得是温泉水。”
“住。”谢宛宛不假思索地说,昂昂下巴,“姐有点小钱。”
三万八就三万八吧,就当在高级疗养院度假。
谢宛宛又瞟了男人一眼,发现他的笑容微带谑弄。
像是为医院冲了次kpi,护士小姐姐乐呵呵地说马上去开单子尽快安排,让她在这屋稍等一下。
少了个人,气氛骤然下降一度。
刚想沿着床沿坐会儿,听到唐舒干咳,伴着几声嘶哑。
窗门打开,风呼啦呼啦地直接往头上吹,发梢轻轻飘动,他弯曲手臂靠近口鼻,咳得很克制。
谢宛宛望着他抖动的肩膀,抿着嘴走到窗边,把窗缝拉小,嘀嘀咕咕埋怨着:“这房间又不止你一个人用,窗开这么大想冻死谁啊。”
她在他左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从帆布包里掏出保温杯,里面还剩半杯热水,头也不抬,直接拿过唐舒刚才喝水的纸杯,倒上热水,啪得放到男人眼皮子底下,扭过身不看他,口气极差:“爱喝不喝。”
唐舒盯着她一系列动作有点意外,端起热乎乎的纸杯喝下,喉咙瞬间舒服了不少。
他再次看向女人耳朵上的绷带,皱了皱眉问:“耳朵怎么回事。”
谢宛宛靠在椅背上翻杂志,漫不经心地回:“你不是喜欢查我吗?自己查去。”
唐舒莞尔,问候倔强高傲的猫咪:“疼吗?”
因为感冒,他的声音听起来更有磁性了,穿透几层纱布传进耳道。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大约是清晨登山去寺庙里敲钟,累死累活地爬到半山腰,快要放弃时,从顶峰传来低沉的钟声,从头灌至脚,召唤你赶紧上去。
谢宛宛差点下意识转头对上他的眼睛,用劲儿把脖子卡死在正中方向,盯着健康杂志,冷漠地说:“聋了,听不见。”
唐舒却完全无视她的话,伸手一把抓住她的书脊,盖上拿过去放在另一张桌子上,口气温和:“宛宛,我现在四十度,很虚弱。”
谢宛宛两手空空坚持不看他:“都说了,我现在耳聋,听不到。”
唐舒继续厚脸皮地说着:“病友之间互相照顾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谢宛宛忍无可忍,转过身怒道:“你要干嘛?”
唐舒抬起打着吊针的手,一本正经:“上厕所。”
可能真是因为发烧了,男人的嘴唇粉白,双颊绯红,眼神颇有些无辜。
谢宛宛愣住,脑子里蹦出则网络笑话:霸总也是要拉屎的。
随即她更觉得他脑子可能烧迷糊了。
唐舒:“算我求你。”
“......”
其实也没让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帮忙脱外套而已。
滞留针挡在袖口,她慢慢扯他的袖子,无意间碰到他的手心,滚烫滚烫的,像刚从桑拿里拿出来。
“你怎么烧的?”她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嘴。
唐舒眯了眯眼,哑着嗓子说:“你再问的话,我会误以为你在担心我,宛宛。”
谢宛宛解他袖扣的手顿了顿,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些不爽,搞得她有多稀罕他似的。
慢慢把衬衫袖子卷上去,她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也事先澄清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因为在担心你。”
唐舒腰杆笔挺地站着,自己高高的提着吊瓶,乖乖点点头:“嗯,了解。”
说完,他走入厕所,隔着门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谢宛宛站在门前,撇了撇嘴,喊道: “等下出来记得把外套披上再工作,听到没?”
唐舒停止咳嗽,应:“好,知道了。”
他病起来怎么乖得像她儿子似的。
谢宛宛迷茫地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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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舒再醒来的时候,沿着输液管望上去,最后瓶药水剩下一半。
屋子里干干净净,开着床灯,床头柜叠着Betty送来的文件夹。
他捏了捏眉心,傍晚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缓缓浮现,从枕边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这时,有人敲门。
他从床上坐起来:“进。”
穿着白大褂殷迹大摇大摆地晃进来,手里捧着束花。
他拿着花在床尾敲几下,一脸看戏地调侃道:“谁啊这么损,把花摆门口,搞得像是你已经噶了。”
唐舒脸色不耐,多次确认后,认出这是今早让秘书去电视台送的星辰花。
他闷声低头查看手机,三十分钟前收到了某人的短信。
谢宛宛:【照片】
谢宛宛:【原封不动的还你。】
照片里是星辰花竖着摆在门口的样子。
门是褐色的,真有点给他上坟的错觉。
殷迹抬头看药剂,继续输出:“怎么回事儿啊,小唐总,老被女人嫌弃。哥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