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丝丝飘向玻璃,天光透过两张雾霾蓝窗帘间的缝隙,在地板上投出细长的光影。
卧室略昏暗,暖和的空气里弥漫着缠绵的味道。
两只黑屏的手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毯上,猝然响起的铃声错乱两道平稳的呼吸。
长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垂在床沿,捞起手机,快速摁掉闹铃。昨晚睡得急,忘了关闭早上的闹钟,唐舒扭头警惕地望着靠在另一条手臂上的女人。
谢宛宛顶讨厌早起,果不然有些被吵醒,皱着眉动了动,直往他怀里钻。
他勾唇,被她下意识的行为取悦到,慢慢侧身搂好她,轻轻拍她光滑的背,像哄孩子似的。眉骨贴着他的胸膛,细腻的呼吸喷洒开来,撩起五脏六腑的酥。眼底满是谢宛宛睡着的模样,粉红的嘴唇微微嘟着,睫毛尾稍稍向上翘,一切是如此真实,她乖巧顺从地睡在他怀里,卸下所有伪装与戒备。
唐舒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这和过去四年一般,是他不愿意醒来的梦。
指腹隔着单薄的绸缎触碰到凹凸不平的伤疤,他的手臂不由地收紧。
脑海里闪现着手术室前的情景,现在想起来仍感到后怕。
若不是那日他刚好回中川出差,助理沈建在会议室里不小心接通陌生电话,她就要与死神独斗,病房外连个挂念她的亲人都没有。
医生出来找他签字时,从手术门逐渐关上的缝隙里,他瞥到了她脆弱地躺着,四周是精密的器械,屏幕上跳动着鲜红的数字。
那会儿,他是怕的,怕她活累了,转眼与自己的人生妥协,就这么躺平离去。
签字板交给医生,紧接着跑来位护士托付给他一只透明的密封袋,解释道:“这是病人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您先替她保管吧。”
低头细看,袋子里放着的,是一条眼熟的手链,经过时间的冲刷与水的浸泡,四叶草的颜色褪减暗淡了些,倾斜袋子,沾在金属上的水汇聚一角,是鲜艳的水红色,混着她的血。
麻木的心脏倏然抽痛。
他拢住项链,将微颤的手揣进了口袋,掌心汗湿。
与她分别的这些年,他日日以工作麻痹自己,在忙碌中虚度光阴。
然,每每想起她内心五味杂陈,除了愤怒,还有他不可否认的思念。
对于他,谈恋爱被女人耍确实是一件掉面子的事情,分开了还去怀念过去的她,用陈阳冰的话来说就是“犯贱”。
他们两个在国外常聚,不仅在工作上有共同话题,感情上也是同命相连。
陈阳冰喝醉后与他吐露心声:“你们好歹谈过一段时间,快乐过。我呢?前一天晚上她对我深情告白,谈星星论月亮,第二天早上赏了我一个大嘴巴子,然后我妈又再赐我一掌,前后不超过两分钟。她说她是骗我的,为了找我妈的不痛快......啧,可我昨晚又很不爽地去视奸了她的微博。”
他无所可否,沉默地喝了口威士忌,因为他做过更离谱的事。
买了一万张某人的专辑,偷偷囤在公司仓库里,这件事连总裁办的人都不知晓。
他气她对感情的随意,可这些年心里却只有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唐舒抬眸望着厚重的手术门,眼神好像能在那儿溶出个洞
原来,谢宛宛说的不爱他,才是最大的骗局。
雨声拍打高层玻璃,滴滴答答声愈来愈响,大雨忽而将至,他胸腔中如潮水般暗涌。
轻轻地,怀里传出黏腻娇嗔:“唔......唐舒你抱得太紧了。”
谢宛宛不舒服地挣动,仰头从他胸口与臂膀之间拔出来,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仿佛展翅的蝴蝶,惊异地盯着他眨眨:“你眼睛红了?”
唐舒一愣,放开她,坐起来找衣服:“充血而已,起床时眼睛的正常反应。”
谢宛宛似懂非懂地“哦”了声。
望着他紧绷光滑的背,伸出两根手指沿着他笔挺的脊柱向上攀岩,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抠进皮肤。
现在光是看着他,心情就变得愉悦。
“宛宛,”男人果然经不住她的撩拨,吐出口气,扔了刚套在两臂的衣服,重新躺下,抓住她不老实的手,贴进唇瓣,亲昵地咬了咬,狡猾地笑道,“上次在床上吃的苦头不够多是吧?”
“......”
谢宛宛顿时烫脸,想起在他别墅里被手,指/润.湿的凌晨,翻过身背对着他,恼羞道:“你弄我好了,反正我继续爽我的,你难受你的。”
家里没有必需品,昨晚他们只是盖着被子抱着睡。
男人从背后抱上来,热乎乎的气息在脖颈处铺开.
.臀。上清脆一响:“还真把我当工具人啊,谢宛宛。”
谢宛宛掐住他的手腕,刚想报仇,忽然记起了什么,便转过去回抱住他,支支吾吾,叹了口气。
唐舒摸着她的后脑勺:“又怎么了这是?”
她再叹气,闷闷地说:“就觉得很对不起你,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害你公司遇上坏事,严不严重啊?”
“其实,”他神情非常冷峻,“挺严重的。”
“......”
“所以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宛宛愿意给我吃口软饭吗?”
想想也是,都上热搜了。
她尾耷拉下来:“好吧......对不起。”
静了三秒,唐舒恢复微笑,调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现在知道心疼你男人惨了?”
原来又在逗她。
唐舒伸手用拇指推了推她丧气下垂的脸颊,挤出点酒窝:“公司数据要是真能被低级木马攻破,还不如倒闭。余岑岸只是在利用你,存心找我的不快。三年前他在一场竞争中输给了我,记仇得很。”
唐氏是家族企业,集团内斗不休,随着老爷子的年纪变大,愈演愈烈,之前的事故定是由多方原因造成的,她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环。
他不想让她太自责。
听男人这么一说,谢宛宛心中罪恶感削减了些,可依然有股愁气淤积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