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间病房里,宋拾景悠悠转醒,叶赞的那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胸口,只差一点点就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他昏睡了好几天,医生们连忙给他做身体检查,宋拾景醒来后还很虚弱,躺了一会儿后他又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宋拾景第一眼就注意到身旁的人,是谢砚。
“要不要喝点水?”谢砚的目光落到男人干燥的唇瓣上,问。
宋拾景轻轻“嗯”了一声。
谢砚起身拿了吸管和水过来,她稍稍抬高宋拾景的后颈,男人顺着她的动作喝了点,唇角的水啧润湿了苍白的唇色,谢砚漫不经心地给他用自己的指节擦拭着。
宋拾景有些发愣,谢砚从不会以这样亲昵的姿态对他,她总是点到即止,察觉到那点亲近后再毫不留情地斩断它,能这样和她相处,是宋拾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谢砚给他身后垫了枕头,宋拾景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感觉怎么样?”谢砚问,“伤口还疼不疼?”
宋拾景摇了摇头,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迷晕了眼,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叶赞利用谢家的地盘走私du品的事情已经败露,谢砚忙前忙后地处理了码头和公关问题,现在能看到她在这里,这就说明她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但……
宋拾景垂下目光,视线里只剩下谢砚缠着绷带的右手,“谢砚,”他轻轻叫她,欢喜过后是无尽的空落,“你……是在愧疚吗?”在对我愧疚吗?
因为我为你挡枪,所以你才这么对我吗?
谢砚顿了顿,没说话,空气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她不想欠人情,但事实是,她总是在亏欠别人,不管她愿不愿意,身边人总是让她感到一种无力的亏欠感。
无尽的纠缠只会如无边的孽海不断滋生欲望,谢砚不能控制别人去改变什么,她能做的,只是抓住浮木挣扎其中而已。
“你没必要这样的……”宋拾景试探地握上谢砚的手,谢砚的指尖动了动,良久,她将对方的手慢慢收紧,“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宋拾景往前动了动,谢砚瞥开目光望向病房外面,“我会走的……”
“这次,我会遵守约定的。”他喃喃说道。
男人的头终于靠近谢砚的肩上,谢砚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犹豫了很久,直到宋拾景靠着她的侧颈睡着时,她还是没有伸出那只搂过男人后背的手。
有些开始还是一开始就不要开始的好,谢砚突然想到谢臣曾经的那句话,我对他,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了。
对宋拾景,不回应,便是他们最好的回应了。
沈凉衣离院时,宋拾景也很快离院了,送人去机场的路上,谢砚问他,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宋拾景朝她偏头笑笑,目光有些悠远,眸光中闪过怀恋的意味,他说,想开一家宠物店,就在街边种满梧桐路的小店里,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也可以帮别人挑选喜欢的小动物,那就很好了。
剩下的话宋拾景藏了起来,他希望有朝一日谢砚可以不经意地路过那里,看到那些茂密葳蕤的梧桐枝桠时,可以想到有个人还爱着她,记着她。
也或许,宋拾景叹了口气,谢砚永远不会来了。
到了机场,谢砚目送着男人走进候机大厅,正待转身离开时,宋拾景突然叫住了她。
“阿砚!”
谢砚惊讶回头,宋拾景匆匆跑了过来,人群中有人投去探究的目光,只见一个轻盈的身影飞蛾扑火一般砸进一个女子的怀里,日光格外偏爱那个长发的女子,他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莫名让人感到一阵低落忧伤来。
两个高颜值的男女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搂搂抱抱十分引人注目,宋拾景只是抱了一下就分开,谢砚顺着他的侧脸摩挲了下他的耳垂,对于男人刚才的冲撞没有在意,只是说:“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阿砚,”宋拾景握上谢砚摩挲他耳边的手,眷念地说道,“别忘了我,好不好?”
谢砚收回手,轻轻“嗯”了一声。
宋拾景只是想要一个念想而已,谢砚还没有吝啬到连这点东西都不给。
回到谢园,沈凉衣正在婴儿室里哄谢时安睡觉,谢砚从身后抱住他,沈凉衣顿了顿,随即转身靠进谢砚怀里。
“你回来了。”
“嗯。”谢砚的手抚摸过他的长发,另一只手收紧了这个怀抱,“怎么不开心?”她问。
“没,”沈凉衣闷着鼻音说,“我只是怕你不回来。”
怕你真的为那个人心软,怕你不顾一切地带他走,当初让宋拾景离开C大是他一意孤行的结果,不然他也不可能进叶赞的公司后到谢砚身边来。
谁也没有回到过去的能力,他无法改变宋拾景为谢砚做的事情,在他们争吵期间,是他差点把谢砚推给了别人。
沈凉衣无法想象要是他没有回来,凭他对谢砚的了解,时间一久,谢砚会看到那人的,那时候,宋拾景就有足够的时间让谢砚爱上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谢砚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面对一颗纤尘不染的真心,她没法做到不动心的。
“傻瓜,”谢砚带着人走出婴儿室,笑道,“要是我真的不回来,你要怎么办?”
沈凉衣攥紧谢砚的手,沉声道:“我会去找你。”
找到你,抓你回来。
进了卧室,谢砚将房门关上,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沈凉衣的面容,随后在人敞开的领口落下一吻。
“一一,你总是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谢砚轻咬着他的锁骨,“我哪儿也不会去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沈凉衣轻轻颤了颤,谢砚扶住他的腰,继续说,“对了,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温柔的吻来到下巴,“你离开的那三年,我一直很想你。”
逃避了那么久,谢砚不得不承认,沈凉衣能回来,她是高兴的。
怎么可能真的恨呢?谢砚在那人潮红的眉眼里细细描绘,她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两人的长发不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