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怎么还没过去?”
“吃了吗?”
“已经在吃了。”徐嬷嬷好笑道,“将军既这样关心夫人,怎么不陪着一道用过饭,懒得去前院瞧那些人的嘴脸。”
谢骁眼帘微掀,懒散提醒:“嬷嬷慎言。”
“老奴明白,该说不该说的我记着呢。”徐嬷嬷扯着他往出走,“只是怕你膈应。”
闻言,谢骁勾唇:“我有什么好膈应的,要难受也该是那头的人难受。”
徐嬷嬷知晓自己劝不动,只好转了话题:“将军如今既已成婚,可就不比从前了,要珍重爱护夫人,有商有量才是大吉之象。”
谢骁抬手扯了扯耳朵。
徐嬷嬷继续道:“夫人出阁前是娇养的,不比外头那些花花草草会勾人,但也是极为乖顺的,将军日后可也要老实本分些才好。”
作为京州纨绔子弟中,总是位列榜上前三甲的谢骁,从十一岁后便招猫遛狗斗蛐蛐样样精通,茶馆南曲更是常客,除了不嫖.娼,那些年贴上的标签,根本不是当了将军就能洗清的。
思及那张在灯下花容月貌的小脸,徐嬷嬷叹道:“可万不能让娇花插在牛粪上。”
“……”
谢骁烦不胜烦,挠了下眉心随口答应。
在南苑门口分别,他耳边闪过徐嬷嬷形容祝意秾的话,又想到适才在门口多听的那些教育下人的言辞,哼笑了声。
的确和顺。
而且还极会给他减少麻烦。
宣平侯府子女媳妇多,谢骁以茶代酒敬了一圈之后,天色就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往回走时,名叫杨修的贴身侍卫紧随其后:“听说这段时日周家大乱,四处派人寻找周小公子的下落,前几日周大夫人去了福宁宫,但太后似乎并未管这事。”
“太后与皇帝近些年越发僵持,纵然我不动手,皇帝也容不下他,她自然不会管。”谢骁不紧不慢,嗓音淡淡,“再过两日,你找个时间亲自走一趟,把人扔进周府去。”
“是。”
西苑与主院离得远,隔着两座园子与水桥云亭,四面围着高墙,倒像独立门户。
脚步停顿,谢骁抬手撑了撑桥下石墩,迟疑了几息,提步走近院门。
推开主屋那扇,房里清清冷冷的,祝意秾已经卸了头饰妆容,换上素色寝衣,正坐在窗边铜镜前,摘着耳饰。
听见身后动静,她手指微颤。
素枝将床榻收拾妥当,回身看了眼仍背对这边的祝意秾,行过礼后掩门离去。
谢骁行至内外室相隔的屏风旁,身子稍侧,就那么定定立在原地,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细弱、纤瘦。
在此之前谢骁没有过女人,更不清楚只穿寝衣的女人是什么样。但他在淮州作战时,总能听兴平军那群汉子口无遮拦道“死在杨柳细腰上,也算快活一世”的话。
彼时他只觉粗鄙不堪。
直到今日。
盈盈烛光下,祝意秾的眉目似远山的雾,清冷疏淡,亦像掌心的火,热烈妩媚,嫩生生的芙蓉面泛起红意。
肩骨开合,楚腰颤颤。
明白她不适应房中多出个男人,谢骁便站在那儿等。谁料一晃神,祝意秾掀起眼皮,目光透过镜面直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祝意秾的脸更红了些。
可也不能这么僵持着。
祝意秾硬着头皮放下耳饰,记着昨夜嬷嬷教的,她柔声唤:“郎君回来了。”
闻言,谢骁尤为诧异地挑了挑眉。
果不其然,见着他的反应,祝意秾愈发羞躁起来,捏着指尖朝前挪动了两步。
分明这都是按照宫中嬷嬷说的去做,可谢骁的表情,简直叫她无地自容。
虽是假成婚,但面子工夫祝意秾却懂的。
见谢骁久久没有反应,她咬了下牙,正要上前,谢骁就提步走了过来。
“不必唤郎君。”他言简意赅。
祝意秾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可若是旁人……”
“难道你嫁的是旁人口中的我?”谢骁轻啧了声,“让你怎么喊就怎么喊。”
好凶。
祝意秾乖顺低眼,盯着他的腰封点头,犹豫了一番轻声问:“那我伺候将军更衣?”
谢骁不明白这人从哪儿学来的这套,分明自己都还需要婢女服侍,如何服侍他。
况且他多年行军在外,哪有人伺候。
可一垂眼,对上祝意秾殷殷的眼神,谢骁刚才拒了她的称呼,若是再拒绝,只怕她夜半起身偷偷抹泪。
他沉了口气,张开双臂。
祝意秾上前一步,双手攀上谢骁的腰封,回忆着昨夜嬷嬷说的步骤,细细摸索着,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封扣。
眼前的人身形高大,立在她面前,就跟一堵墙似的,重重压下一片阴影。
鼻息间全是男人身上的老山檀香味,其间夹杂着几丝茶香,惹得她脸红耳热。
磨蹭的有些久,祝意秾的手指似有若无地勾来划过外袍,隔着布料剐蹭谢骁的腰腹。
然而她还毫无知觉。
谢骁哪里被这么折腾过,颇为郁闷,低头去瞅祝意秾的脸,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只见她黑睫不停地扇动着。
扇得他一脑门官司。
“可以了。”谢骁径直捉住她的手,后退一步,“我自己来就是。”
“将军……”
谢骁指腹用力,三两下解开腰封褪掉外袍,听见她细软的声,活动了下脖颈:“日后你照顾好自己,其他不用操心。”
说罢,他穿着中衣转身进了净房。
而仍旧停在原地的祝意秾,目送他背影进入后,松了口气,这才安静地坐回床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