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周六那次他就挺奇怪了，许绛对他的口味未免也太了如指掌。
如果说上次备注不加蒜末是巧合，这次总不能也是巧合。
即使是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生活多年的家人也不一定能清楚彼此的喜好，典型的反面例子宋臻，年夜饭时候为了扮演“兄友弟恭”的好弟弟角色，拼命往他碗里夹豆角和金针菇，偶尔才舀上一勺什锦碎末。
宋清淮明面上不说什么，味同嚼蜡地咽下，夜里睡前回敬他一杯燕麦牛奶。
他垂眼不说话的时间里脑中念头纷繁，许绛倒是专心地玩着手机，隔了好一会给他递来个隔味袋：“外套收进去吧，不好洗。”
她说这话的时候头都没抬，眼神专注在小小的方寸屏幕间，映着眼里盈盈的水光，不知道看见什么好玩的东西，嘴角挂着笑，不过迟了一瞬没接过，她抬头侧目：“怎么啦？”
脸上还带着还未完全退却的笑意，眼睛一如既往地发着亮，覆盖平起波澜的疑惑。
想说的话一下卡了壳，几秒后，他才低声道：“……谢谢。”
“不用谢，我马上弄好了。”
许绛的手机界面调得很亮，可以看见熟悉的小程序界面。
“刚刚不是已经点完了？”
“嗯，”许绛点头，眨眨眼，“你想吃点其他的吗?我怕吃不饱。”
他摇了摇头：“不用，吃完回去洗漱完该休息了，你点吧。”
“啊，今天不晚点睡吗？明天可是放假哎。”
“不了。”
怎么连假期都这么规律，许绛有些无奈，明明第一反应是“那真可惜”，“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这可是伟大的假日前夕哎”，话到嘴边通通变成了：“果然是规律的作息啊。”
这话倒是说得情真意切。
“我今晚要享受生活，刚刚苏瑄给我分享了一部电影，很适合晚上看。”
难怪笑得那么开心，宋清淮默了默，抿唇：“不是说要好好休息调生物钟？”
这个嘛，许绛视线乱瞟，心虚道：“那是上周的事了。”
宋清淮沉默了，见他不说话，她连忙补救：“没事的，我就熬……一天，熬完了就早起早睡，也可以起到调节生物钟的作用。”
他意味不明地嗯了声，拿起可乐罐又灌了一口：“早点吃完回去吧，电影也不短，记得开高清投屏。”
“嗯嗯，”许绛胡乱点着的头一顿，困惑地看着他，“高清投屏？按钮在哪啊。”
“这个要调，茶几下面有本说明书，你可以试试，调不出来我帮你调完再上楼。”
“好。”
许绛对于看电影这事很积极，烧烤一上就开吃，她的动作赏心悦目，但吃得很快，不出几刻钟，两人就出了烧烤店的门。
路边的霓虹灯牌亮着，摇摇车唱着童谣，念着耳熟能详的“快来玩呀”，他的外套没穿上，披在手臂上，许绛落后他半步，被声音吸引过去，这一下目光就黏在上面了，没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
“宋清淮，你看那个，那边便利店门口。”
她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宋清淮侧目瞥了眼，了然，有些无奈地回头垂眼看她：“不是说要快点回去看电影？”
“玩一局不会花很多时间的，你不想玩的话，我们就回去。”
话是这么说，她的眼神显然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宋清淮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想一出是一出，想了想，约法三章：“就一局。”
“嗯，就一局，我发誓。”许绛自觉勾了他的小拇指，盖了个印，“反悔的是小狗。”
她勾手指勾得很熟练，宋清淮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手指交错间温热模糊一片，倒像是十指相扣，就连掌心也被摩挲到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她勾完了誓。
肇事者已经逃窜，宋清淮垂了垂眼，蜷了蜷掌心，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才迈步跟上她。
便利店右边店面是家缩小版的电玩城，有几台没有断电的机子还在便利店门前运作着，但因为原是设置给周边小孩玩的，并不高端。
换言之，便利店的门口没有什么大人该玩的东西，只有弹珠机，地鼠机，摇摇车和娃娃机。
除去摇摇车，宋清淮不能判断哪个是她想要玩的，或者说对于许绛的行为，他没有把握。
她总会有些突如其来的想法，像是误入行星运行轨道的彗星，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人生轨道里，又迅速驶离人生的航线。
他摸不清这些想法背后运行的逻辑，索性任由彗星出现又抽离，反正不久后，这颗彗星又会再次出现在轨道里，与他碰面。
许绛定定站在机子边看了会，转身看他问：“你有硬币吗？”
宋清淮抿唇：“没有。”
“那我去换一个。”
她说是去换一个，宋清淮站在门口看她的动作，分明是买了罐口香糖，让店主给她找了一块钱硬币。
店主问她纸币可不可以，硬币不多了，她还沉默了几秒，才小声说出自己想要硬币来投币。
鞋尖在地面顿了顿，他有些恶趣味地想着，原来她也知道幼稚两个字怎么写。
幼稚的许总终于换到了硬币，回到机子边上，纠结了好一会。
“不知道玩哪个？”
她点点头：“是啊，打地鼠和娃娃机只能玩一局，弹弹珠可以玩五次。”
“地鼠打完什么也带不走，娃娃机大概率也捉不到，还是弹珠吧。”
说着，她把那个硬币推入投币口。
宋清淮站在边上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弹珠机前面只有个小红板凳，她没用，直接弯腰试了起来。
弹弹珠玩的就是刺激，许绛倒好，她弹了几颗，力道控制得好，运气也不错，赢了一把，索性开始数自己手上的弹珠哪个好看。
“你看，我觉得这颗好看一点。”
她捏起一颗冲他比了比，还不忘问：“你要不要玩？”
宋清淮抿了抿唇，有点手痒，但是吐出一个“不”字。
许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