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许绛张嘴喔了声，面无表情走回去，站在他旁边等着，宋清淮慢条斯理洗水果，洗完堆进果盘里，最后几乎果篮里大半的水果都进了她的果盘。
走出厨房的时候，许绛感受着手上沉甸甸的重量，自己也低眉思考着，拿那么多水果是不是准备啃到明天当早午餐。
她端着盘子在餐桌旁徘徊，时不时装作回信息的样子看下时间，好一会听见门被合上的声音，她扭头小心翼翼瞥眼玄关的方向，探身确认张姨已经离开，回到餐桌边开始分水果。
厨房里的水声没停，她数了数，把盘子里的水果都均分在餐桌的果盆里，果盆下午刚被清理过，里面是干净的。
她一面放还不忘自言自语点着数：“苹果？一人一个，这个苹果为什么这么大一个，算了给他两个。”
她的动作利落又快速，像个经验丰富的分拣员，直到眼前露出一片橘红色，许绛顿了顿伸手：“这是什么？”
转着手上的果实，她仔细观察它的每一面，目露困惑，不自觉皱着眉头。
“本地的新品种，没毒，至于味道，我也没试过。”
她猛一抬头，就见他自然倚靠在门框上，也不知道看她碎碎念了多久，抬眼问：“给自己做奖励？”
明明看得出自己吃不完吧？
他眼底细微笑意闪动，许绛撇了撇嘴，望向他：“是啊，不过基于我充沛的同理心，分你一半，不用谢我。”
她说完低头分着自己的水果，三下两下划分好，拿起自己的那份留下句“我走了，还有事”边逃似地飞走。
宋清淮看着她的动作有点想笑，他压下弯起的嘴角，垂眼回想刚刚的事，走到餐桌旁。
眼前各色的水果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沾湿了原本干燥的果盆，刚刚拿得急，他没来得及擦，许绛自从撞到头后对这些小细节也不怎么在意，她也没擦。
说是自己拿去当奖励，奖励的一大半留下来给他是什么意思？
宋清淮定定站在餐桌旁看了会，伸手拿起一颗圣女果，垂着眼睫，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眸光。
*
她说有事并不只是个单纯的借口，确实还有些工作等着她去收尾。
但她不着急，许绛坐在电脑前先摸了好一会鱼，伸手探向果盘里的陌生水果，她端详了好一会，垂眸咬了口。
酸甜口的，汁水充沛，幸好她备了纸在手边。
许绛挑挑拣拣又捡了些水果吃了，吃完她才慢慢悠悠开始工作，工作没多久，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工作真是良好的催眠剂。
但许绛还硬撑着眼皮，大好的假日她不想早睡。她掉点工作界面，垂眼想了一阵，改为上网搜索一些有的没的吃的喝的。
比如吃什么水果对身体好，睡前吃水果会不会瘦脸，又比如什么水果可以促进脑部二次发育，让人变得聪明。
顺带下单了不少零食和饮品。
虽然她买的那些零食还没吃完，但多屯点也不会怎样。
不知道宋清淮喜欢吃什么。
总不能给他备一堆糖果。
她的问题在输入框编辑了许久都没发出，许绛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点拉不下面子。
毕竟水果的事还犹在眼前。
许绛抿了抿唇，决定一样来一点。
明天没什么事做，她倒是想拉着某人去游乐场，看他今天这个状态是不太好约。
其实有点出乎许绛意料，她原先还以为他会躲着自己，没想到躲是不躲，在这里跟她玩“熟悉的陌生人”。
这是什么新型的角色扮演游戏吗？
许绛开始怀念昨天那个会打直球又会撒娇说真心话的宋清淮了。
那样的他又乖又好欺负，让人忍不住就想多逗几下。
早知道多抱一会，许绛对此表示惋惜。
现在邀请他有点难约，好在沈白鹞给的票期限一直到年底，她总是有机会拉他去的。
想到这里，许绛倒是抿了抿唇，她转动鼠标键阅览着日历。
还有两三个月就过年了。
过年的时候，春节放假回家，她不清楚宋清淮会不会在这里待着。
如果他回家过年，许绛今年的年又会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过的。
许绛掰着指头数了数，才发现自己这可能是自己第四个独自过的年，也算凑了个四喜。
她叹口气，悠悠转了圈椅子，那种无根之萍的漂泊感和不安又涌上心头，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脑中闪现过很多画面，愉悦的，不愉悦的，通通一股脑涌现出来。
良久，她松开紧攥的手，打量着指甲在掌心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深深呼出一口气。
还是先睡一觉吧。
许绛起身，抽走先前随手搭在扶手上的外套，卷着衣服回房，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人在很累的时候，夜晚的时候，总是容易陷入纷繁的杂念。
而她今天显然已经很累了，想的多也在所难免。
是时候应该休息了。
眼前的天花板模糊不清，她简略梳洗后换了睡衣，啪嗒打开夜灯，卷着被子，舒舒服服往里面一躺。
幻梦交织。
正是一个年夜，那是个她非常熟悉的夜晚，年夜饭已经摆在桌面上，冒着腾腾的热气，一张桌子坐了一群人，她的口袋里插着半条丝巾，食不知味地咀嚼着牛排。
有人在聊起她。
出乎意料的她正打算应上两句，还未开口，他们已经略过自己，承接出了另一个“更好”的继承人。
明明都是夸赞，偏偏像是语文里欲扬先抑的手法，她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踏了她一下，旋即往更高的地方跳 。
许绛一贯善于察言观色，她早就能够自如地应对类似的事情，但那天不知怎么的，也许是排位连跪让她心情不太美妙，她连笑着弯一下眼睛的表情都懒得奉陪，只沉默地切着自己的牛排，仿佛置若罔闻。
她的不配合是一朵小小的水花，很快消失在海里，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