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
凌雪衣睁开眼时,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正是人间初春的时候。
她甚至闻到一丝泥土的味道,艰难的蠕动了一下身躯,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上。
她挣扎着起身,肩膀被一双修长的手扶住:“你身上余毒未消,小心点。”
凌雪衣抬眼,一身玄色衣袍的少年正神色紧张的看着她,少年眉眼有些熟悉,但她依旧不确定的问道:“你是?”
少年神色古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中个毒把脑子毒傻了?”
见少年说话依旧是记忆里没个正形的样子,雪衣试图唤了一声:“楚行飞?”
少年惊恐的站起来,试探性的摸摸雪衣的额头:“你没事吧。”
雪衣皱紧眉头,痛苦的记忆不断在脑海涌现,她记得那天,天空乌云密布,像一汪黑海,让人不寒而栗,妖孽咆哮着肆虐,等她下山归来时发现,同门惨死,到处流淌着黑红色的血,宗门覆灭了。
她站在尸山血海中流干了最后一滴泪,提着娘亲在她及笄时送她的斩妖剑,只身闯到妖域,想亲手杀了那只大妖为宗门报仇,却没想到直接被他捅了个对穿。
按理说她应该是死了啊,为什么还好好的在这。
凌雪衣看着四周,嫩芽吐新绿,初春的小草在蒙蒙细雨中彰显出顽强的生命力,也似乎在提醒她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再看看眼前少年,清澈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愚蠢,不对,是落拓不羁,这分明就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楚行飞啊。
只是眼前的楚行飞还是少年模样,整个人朝气蓬勃,宛如清晨初升的太阳。
沉默片刻,雪衣突然问道:“你如今几岁了?”
“干嘛”楚行飞抱臂坐下,身体微微凑近她,戏谑道:“你是要送我礼物还是要给我介绍姑娘?”
雪衣不耐烦推他一把:“快说!”
“小爷我二十有三。”
雪衣怔住。
不对,她认识的楚行飞已经二十六岁了。
难道?
是她重生了?
而且醒在了三年前。
此时的楚行飞是个青葱少年,想必她也是在锦瑟年华,毕竟她死那天刚好是她二十一岁生日。
她一声叹息,惨。
如果是重生回到了少年时期,那是不是意味着爹爹娘亲现在正值壮年。
一念即此,雪依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暖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
她猛地起身,却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让你别动别动,摔个狗啃泥了吧。”楚行飞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她扶起来。
雪衣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说谁是狗?”
楚行飞指着她脚腕处渗出的鲜血道:“下毒的人是狗行了吧。”
“那到底是谁下的毒?”
雪衣忍着脚腕处的剧痛,又重新坐回了湿润的大石头上,抱怨道:“我说你们这下雨天不回家,跑这山野树林里来干嘛。”
楚行飞闻言又坐回她身边,诧异道:“ 我看你是糊涂了吧,中毒才昏迷了这一小会怎么就胡言乱语的,今天是仙门世家猎妖大赛啊。”
猎妖大赛?
原来三年前的世界妖怪修为这么低,居然能被仙门世家如此轻易抓住,还搞了个比赛。
要是他们知道三年后,妖界能横行世间,肆意屠戮仙门,他们会怎么想。
“说来奇怪,你今天差点就拔得头筹了,那可是一只修行三百年的大妖,眼看你就要收服它了,关键时刻居然被自己的斩妖剑给伤了,也是奇了怪了,私人法器居然能被人下毒。”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楚行飞正色道。
雪衣摇摇头:“不清楚。”
这个世界她初来乍到的她能得罪谁。
这种私人法器被人下毒,不就是宗门有奸细,想阻止她捉妖呗。
这时林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来不及判断来者是谁,一支白羽箭裹挟着风“嗖”的一下飞过来,掠过雪衣的脸庞,鬓边一缕青丝随风飞起,箭深深的扎进她背后的那块石头上。
一只形状怪异的短毛狐狸仓皇而逃,一瞬间便没了影子。
她惊魂未定的回过头,发现楚行飞准备握住箭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他收回手顺势挠头,神色尴尬:“我还以为有人要谋害你。”
雪衣转移视线看向箭飞来的方向,林中走出一群身着蓝衣的修士,表情端正肃穆。
其中一个修士手上拿着一张弓,脸上是惊慌失措的表情,想必就是他放的箭。
只见他拱手道歉:“弟子学艺不精,差点误伤了姑娘。”
雪衣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位面容白皙,眉目清冷的男子疾步走来,语气里满是关切:“没伤到你吧。”
雪衣愣了愣,眼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表哥,清渊阁少阁主沐俊采。
少年时期的表哥比三年后的表哥多了一丝少年意气,淡蓝色的长袍衬得他清雅又贵气。
“这山林中多有异气所化的鬼怪,杀人于无形,你千万要小心。”
雪衣点点头,听着他柔声的叮嘱,想起刚刚那一箭,竟是他在暗中保护自己,不由得鼻尖一酸,见到亲人,宗门倾灭的悲痛总算缓和了一点。
“学艺不精就不要在这丢人现眼。”
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尾音略沉,语气里带着一丝桀骜不屑。
循声望去,一黑衣少年站在人群中。
他身形颀长,眉目如画,眼神淡漠而倨傲,眼尾带着一丝妖异,在这群蓝衣仙门修士当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雪衣看的入神,等她反应过来时,才觉得犹如晴天霹雳,大脑瞬间僵住。
这。。。。。。这人。
不就是三年后,屠戮仙门的妖主翾风吗。
更是那个自己痴恋而又爱而不得,最终害的她宗门覆灭的那位,
她痛苦的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