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能听出长公主心情不妙。毕竟,长公主一直不愿挑选驸马,前后不知推拒过多少回。这一次,若非陈贵妃向梁王吹了枕头风,张罗许久,长公主绝不会赏脸。
灵秀点头哈腰地扶着这一位骄纵的主子,讨好道:“那您可要启程去御花园?奴婢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各家世族子弟应该到了。”
北茉无可无不可,脚步却忽而一顿,“宫中是否有一个叫绿袖的小丫头?”
静芳楞了一瞬,连忙点头,“有的,前些时日刚刚从内务府调过来的人。”
“长公主有何吩咐?”
按照这一位主子眼高于顶的心劲儿,惯常瞧不上任何人,自然不会特意记得一个小宫女,除非……
“杀了吧。”
果然,下一刻长公主轻描淡写地抬了抬手,“拖出去,杖毙。”
众人又惊又骇,瑟瑟发抖得跪了一地,唯恐殃及池鱼。灵秀只当长公主因挑选驸马的事心情郁躁、拿奴才开刀出气,连忙垂下眼道:“是。”
无一人胆敢求情,深宫之中,长公主之命便是说一不二的圣旨。
直至北茉坐上步撵,落下纱帐,她方才露出一点困倦的疲态,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约莫是当年西凉亡国、骨肉血离留下的深刻阴影,北茉常常噩梦缠身,神思不属,昨夜雷雨惊醒,她又犯了夜间会失忆的毛病。那小宫女见过了她的真容,又是陈贵妃的眼线,断不能留着……
作为西凉国余孽,北茉扮演梁夏公主已有几年,她早就懂得人善被人欺、养成了一副刁蛮恣睢、杀伐果断的性子。
御花园中风光正盛,琼楼玉宇,三步一景,处处可闻鸟语花香。
这一次挑选驸马乃是陈贵妃特意为长公主操办,后宫嫔妃全请来了,北茉刚刚下步撵,便引来了一众打量的目光。
“长公主驾到——”
“万福金安。”
多亏了北茉臭名昭著的风评,原本聒噪的后宫嫔妃一见到她个个噤若寒蝉,纷纷乖巧行礼。
“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陈贵妃缓缓迎上前,她着一身烟绯霞线百鸟裙,头戴双珠金灿步摇,由于保养得当,年近四十仍旧风姿绰约、妩媚动人,风头简直盖过了皇后,不愧是梁王最宠爱的贵妃。
“几日不见栎阳,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后宫四位贵妃之中,唯独陈贵妃掌握实权。
她母家旁系根深蒂固,亲哥是当朝宰相,祖辈位享太庙,因此平日在后宫横行霸道、越庖代俎,众人也敢怒不敢言,不过……北茉显然不买账。
“陈贵妃娘娘可是老眼昏花了?”北茉讥讽道:“本宫还戴着面纱,你哪一只眼睛能见到水灵?”
闻言,众人一阵低笑,北茉冷笑道:“若换作那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敢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夸本宫,本宫定要扇烂她的脸。”
陈贵妃气得微微捏紧了桌角,面上却没有动怒。作为梁王与梁皇后的嫡长女,栎阳长公主一向被陈贵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两人水火不容已久,每一次见面都是争锋相对。
奈何当朝律法,长公主没有出嫁之前掌有朝政实权。为了早日扳倒梁皇后,陈贵妃才会迫不及待的给北茉挑选驸马。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千岁千千岁!”
众所周知,栎阳长公主只有在梁皇后面前反常的乖巧。主坐之上,梁皇后手挽着一袭流云金缕披帛、头戴凤鸟点翠珠玉冠,笑容和蔼的抬了抬手,轻声道:“栎阳。”
“今日是你挑选驸马的吉日,世家子弟已经到齐了,便回头,瞧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