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
更遑论他身材高大挺拔,猿背蜂腰,更显得他长身鹤立,孤绝出尘。
再配上他自带疏离的锋利神情,浑看过去,整个人沉似夜里孤寂散开的熠熠冷光,又似长夜之中缄默无言的星辰,清冷又寂寥地俯瞰人间。
果然是郎艳独绝、俊美无俦的风流人物。
这样的人扫过来一眼,看人的目光中皆是暗流涌动的审视。
如鸢不敢想象,昨夜她竟然抱着这样的人将他当做了石台,又对着他连连叫哥,说了一堆的胡话,
不过还好现在他看不见她。
如鸢直直地盯着昆玦,羡慕地咂嘴,生如这般好模样,想来应该没什么烦恼。
只是他怎么好像看见自己咂嘴,皱了一下眉?
狐疑之中,她抬手朝他挥了挥。
半晌,昆玦都默在原地,俊眉冷目,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恩,应该是看不——
“你在做什么?”
昆玦蓦地开了口,声音像寒冬腊月里的冰条子悬在梁上,又冷又沉,带着审问的意味。
如鸢怔了怔,当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看得见我?!”
昆玦微微皱起眉,他又不瞎。
如鸢怔在原地,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赶紧拧了自己一把,但随即而来的清楚痛感让她立马后悔,自己不该下手太狠。
可这就怪了,她怎么会还活着呢?!
她不敢置信地拍了拍自己本就瘦弱的脸蛋,一脸迷茫。
那么重的伤,锁骨都碎成了渣,早就失血过多,最后闭眼的时候,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凉。
这等伤情,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难救啊!
一时间诸般疑问涌上心头,如鸢惊讶地抬头看向眼前人。
可没等昆玦给她什么答案,她却怔怔地发现,他的眼睛好像与昨日不同了。
“你的眼睛......不红了?”
她不自觉脱口一句,却教昆玦蓦地怔住。
“你都看见了?”
他眼中暗流涌动,看向如鸢的目光尽是赤/裸裸的揣度。
如鸢却看不穿他眼中的思虑,只一脸坦诚:“看见了,昨夜你的眼瞳幽红,跟现在很是不同。”
现下他漆目如星,正是她此前不曾看到的模样。
片刻,昆玦都狭长着眼审量着她,语气忽转:“也就是说,你昨夜最后昏过去之前,的确是看清了我的样貌?”
是啊,如鸢实诚又小心地点点头。
“那你还管我叫哥?”
他忽地目色逼视,如鸢回过神的同时,霎时屏住呼吸,尴尬地把头低了下去,“对不住壮士,是我失礼多有冒犯。”
冷哼一声,昆玦并没有多说什么,打从他适才返回山洞发现如鸢苏醒后,他就一直静默无声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既非在意也非好奇,只因他心间且还有些许疑惑未解。
他忽地上前,径直朝如鸢走了过去。
“诶诶!我昨晚占了你便宜不假,但是打人不打脸啊!”
如鸢看着他气势卓绝的样子,分明就是找她算账来了。
她赶紧抬起胳膊把脸捂住,想着他身手了得,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他。
只是一说到占便宜,却见昆玦忽而顿住脚步,脸色也陷入一种古怪。
如鸢并没有瞧见他晦暗不明的古怪脸色,只是微微纳罕他怎么忽然停下,便小心地从胳膊肘后面露出些许视线。
“你不怕我?”
三步之遥,昆玦定定地站着,无意再上前一步,眼睛却倏地暗红。
这便是他心中未解的疑惑。
如鸢愣了愣,缓缓放下手臂,“怕你?怕你什么?”
昆玦没有说话,犹自这般冷着脸静默地量着她,那双眼睛实在深得要望到人心底去,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什么,只知道眼里全是疏离与戒备。
如鸢见他眼睛又红了,倏地揣摩出一点头绪,便试探着道:“你是指......”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昆玦不置可否,如鸢心下明了,终于松了口气,“壮士你有话直说,可别再这么吓我了。”接着又道:“我怕你什么?你又不是鬼。我楚如鸢在这世上只怕黑跟怕鬼,你会说话,也有呼吸,还有影子,还有我昨夜......”
如鸢忽地顿住。
还有她昨夜趴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胸前有起伏,鼻息间的热气也扑到她脸上......
她收了话,只道:“所以我干嘛怕你?”耳根子却忽觉有点烧。
她十分诚恳,昆玦也想起了昨夜的一点事,皱了皱眉头。
如鸢见他不答话,揣测他平时是不是因自己这点异样而感到十分在意,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她理了理心绪,又愈发诚恳道:“壮士你其实大可不必在意这些。我行走江湖许久,见过的能人异士颇多,有三十来岁身高不及三尺的,还有鬓边天生附耳的,甚至还有两只手都天生六指的......可多了,壮士你这情况跟他们相比,实在是不算什么。”
如鸢拂了拂汗,她说这话绝对半点也不掺假。
江湖之大,什么人没有,昆玦的红瞳与他们相比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既于身体无碍,也不影响日常活动。当然,她说的那些人除了如他一般隐居世外跟田间的,其余的都在杂戏班子里......
后面的话她自然是不敢说出来,只能恳切地笑了笑,犹见昆玦微微停顿,半信半疑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看得她明明没说假话却也心虚得紧。
半晌,昆玦才冷哼一声:“罢了。”
如鸢长抒一气,这人真是好大的气势,不过好在他没有追究她占便宜的事,这么一想,心里还有点高兴。
“不过壮士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奇地眨眨眼,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将瞳色控制得如此自如。
而昆玦只是冷漠地看向她,满首疏离:“干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