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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2 / 2)

家严赐我治平之名,语出《大学》,冀我克能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可身已为奴,何以修?家既为茔,何以齐?而我却叫治平。”

他笑得惨然:“你说,荒不荒唐?”

“我擅记朱子四书,这是他夙来引以为傲的事。可今时,我只想把它们统统忘掉,因为我发觉,里面的每一页都是谎言、每一字皆是笑话。

而那个杀了我全家的人,想来现在正升座在禁城上,接受着万民的拥戴。他是好圣孙,他是贤君父。而我死去的家人们,不过几只蝼蚁而已。

阿圆,皇权……真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阿圆原为今晚未能一睹圣驾而抱有微憾,可听着治平低缓而浸透了痛苦的话语,现在的他,只觉仅这个想法就令自己心生战栗。

而年方七岁的戴治平还不知道,那个杀掉了自己父亲的人,正是自己唯一可以牵挂的人的父亲。而自己唯一可以牵挂的人,注定一生要受皇权的诅咒,至死方休。

治平哀痛的思绪渐渐缓抑:

“对了阿圆,河边的那个女孩儿,是什么人啊?”

阿圆将灯会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你可造化了,阿圆!”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了精神,“看她穿饰,家中一定很是富有啊。你跟我说老实话,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你胡说什么啊阿平。她只是出于好心,才救了我。”

“哼,我才不信呢!那你说,临走时,你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他一拍脑瓜,“噢,肯定是——定情信物。”

“……谁会把面具当作定情信物啊?白!痴!”他老大一个白眼。

“哎哎,她生得好不好看?”

他明知这是治平挖的坑,可到底不愿诋毁明月,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吐出来一句:“夜里太暗,我没看清楚。”

他窃笑:“诶我说,你害羞什么啊?你才六岁啊,我又没让你现在就娶她。”

阿圆没跟他嬉皮笑脸,正经道:“我和她一个是奴仆,一个是小姐,不说现在,永远也不可能的。”

“那倒不一定嗷。你生得又俊俏,她又像你说的、心肠那般那般好,说不定啊,她心一软,就帮你赎了身。你有所不知啊,京城的很多大户颇疼女儿的,嫁女不求男方富贵显达,只求千金真心喜欢。待你成年了,她家也可招你入赘。到时候,你要记得把我也带去啊。放心,我会像服侍陈老爷一样服侍您的!成不成啊,阿圆——老爷?”他觍着个脸笑,往阿圆怀里凑。

阿圆心道:这家伙的一张嘴可真会损人啊……要是自己真当了老爷,做的第一件事必是把他逐出府去。

“听到了没啊阿圆。咱俩能否脱离脚下这片苦海,可全要靠你啦!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哎,那丫头真的不喜欢你么?” 他又悄悄问道。

“真的不喜欢。”

“那你呢。喜不喜欢她?”

“也不喜欢!”

“得了罢,我都看出来了……你现今呀,定是在,单,相,思!”他口型夸张地将这几个字儿个挨个倾吐进阿圆的耳朵眼儿里,一脸的奸笑。

“我才没有!”阿圆涨红了脸。

“算了,懒得理你。”阿圆拉过自己的铺盖,扭身便睡。

“今夕何夕,与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戴治平摇头晃脑,诗兴大发。

阿圆拿被子严严实实地蒙住头。

治平对着他耳朵大声喊道:

“喂!你不是说拜我为师么?

治学,要懂得勤学好问,知道么?

你,为何不问我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我这人啊,有教无类,我教你啊。

今夕究竟是何夕?

见这好人真欢欣。

要问你啊要问你,

将这好人怎样相亲?

学会了嘛阿圆?哈哈哈哈!”

“阿平,你够啦!!!”一声怒吼冲破房间,直达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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