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内侍被苋融慑人的目光逼得步步后退。
地上的谢诗意却没有听懂苋融话里蕴含的意义。
她耿着脖子,直直的对刘内侍喊道,“既然被她识破,只管杀了她,便是死了,拉上个皇后做垫背也值了!”
刘内侍的手,伸向袖里,摸到里面暗藏的匕首,这种最坏的情况,他早就预想过无数次。
可在无所不知的苋融面前,他却忍不住的胆怯起来。
本该死去的她,竟然神奇的活了过来,还将自己几十年来的布局,在短短片刻之间,尽数看破。
她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真的得到了神灵的眷顾?
刘内侍脑子混沌一片,但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皇后和赵王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的没错,她若真是赵王的人,一早就杀了他和谢诗意。
在赵王眼中,他们不过是最卑贱的蝼蚁,只要被发现,统统捏死便是。
可面前的女子,其说是在和他们对峙,不如说更像是在沟通。
一种人对人的平等的沟通。
对着苋融那目光幽深的眼睛,刘内侍攥住匕首的手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苋融勾唇一笑,单手一扬,瞬间板过刘内侍的手臂,不等刘内侍反应,那柄尖利的匕首,已经落在了苋融的手中。
刘内侍下意识的去抢,不想苋融瞬间击出一记手刀,狠狠打在他脖颈上,又猛地一压,刘内侍顿时跪在地上,脖子酸软一片,再动弹不得。
苋融身体前倾,望着他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像是天使的纯净笑容,又似灵魅勾人的笑靥,让人看一眼就会沉沦。
苋融轻轻开口,声音也似能勾人魂魄般的充满魔力,
“汝可相信神明?
汝可相信深陷迷途之人,只要心不被眼中之景蒙蔽,便可听到神灵的指点?
汝心若有光明月,即便乌云遮月,也自有月光照亮汝之目、汝之心。如此,即可见千古团圆永无缺。
刘好材,我知道,你虽做了那么多恶事,但你的心中,并不只有恨怨。
你与那叫做阳羡瑢的女子无仇;
也不似那谢诗意,与赵王没甚仇怨,你为何要借助皇帝之手,非置阳羡瑢于死地不可呢?”
刘好材痴痴的看着苋融的眼睛,喃喃自语了一句,“刘好材?”
“刘好材不是你的名字,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那个藏在你内心深处,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不敢出口的名字……”
苋融的声音越□□缈,似在很近,又似很远,叫人的神思也跟着忽远忽近地飘来荡去。
不要说此时的刘内侍,就是一旁的谢诗意几乎被她的声音俘获,忘了挣扎与反抗。
刘好材的眼睛莫名的红了起来,原本浑浊的瞳仁也似从新焕发了青春,难以抑制的微微颤动着,“老奴的名字?奴婢的名字?”
苋融轻声纠正,“没有老奴,也并非奴婢,是你的名字……”
一滴眼泪,从刘好材眼角滑落,“我……我的名字?”
苋融点头,目光越发柔善,“你的名字。”
“我……我的名字……我原本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是……夏侯朱毅……”话音未落,刘好材已是泪流满面,声音断断续续的抽噎不停。
似乎在这一刻,他从一个沉睡了数十年的可怕梦魇中惊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谁,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苋融心下一动,瞬间明白了刘好材的所有动机。
在这个世界,夏侯正是前朝皇族的姓氏。
刘好材的话一打开,便再也收拢不住,他喃喃地说着,眼中的神色越发的悲痛,
“重黎程氏,本是夏侯氏家臣,篡了夏侯氏的皇位不说,更背弃了善待前朝皇族的血誓,屠灭我夏侯氏三族。
当年幼小的我因早早随母亲改嫁别处,虽未死,国仇家恨,却始终不敢忘。
长大之后,我改名易姓,不惜放弃一切,也要进宫报仇,不想却一直得不到重用,终日劈柴烧火,根本见不到程家的人。
好不容易才有了升迁的机会,却被分到了那个痴傻王子的宫中。
我对他的奉承,全是虚情假意,只是为了博取他的欢心,寻机接近皇帝行刺。
只要能把整个重黎国搅得天翻地覆。即便亡不了重黎,也算对得起我夏侯氏祖先……”
苋融叹息一声,“不想那孩子虽然心智不全,心地却异常的善良。”
刘好材重重点头,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孩子并不傻,他只是长了慢了些,如今二十岁的年纪,内里却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老奴对他明明是敷衍的好,他却还给老奴百倍的情。
老奴手上破了,留了血,那孩子就将太医的绷带、药膏偷出来给老奴用。
老奴被总管责罚跪地,他总会偷偷给老奴递来垫子,叫老奴压在衣服里。
那孩子最喜欢吃茯苓糕,每每看到老奴挨饿,却还是会藏起来很多,只等没人时给老奴送来。
明明老奴对他的好,都是假的,他却给了老奴一颗火热的心……”
刘好材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哭得单薄的肩膀都在不住地颤抖,
“老奴不是人呐,即便那孩子那么好,老奴也不敢替他说半句话,帮他半点忙。
贾氏那毒妇,比王子大了足足十岁,满足不了她,她便记恨在心。稍有不顺心,就对王子恶刑相加。甚至一直到王子成为太子,贾氏也有善待过太子半分。
她只仗着娘家实力强硬,太子痴傻不会告状,又秉性善良不能反抗,便用毒了各种法子打骂殿下,只想殿下终生受她威胁,唯她是从。
殿下登基成皇后,那妖妇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少了先皇的管束后,对陛下做下了更加阴毒的事!”
刘好材越说越恨,“陛下的妃子们,根本碰不到太极殿的边儿,曾经的谢侧妃,谢玖儿还被贾氏打出去过。
更叫人刺心的是,贾氏还当着陛下的面,豢养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