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若敢伤害朕的孩儿,朕定会让你们陈氏全族为他抵命!”
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打断了皇后的命令,我心下一喜,回身去看,一身正装的刘彻正威严凛凛地出现在身后,屋外柔和的日光投射在他身上,仿佛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我知道卫青的救星来了,身体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我整个人也瘫软下来。
“子夫”,他上前夺过我的发簪,将我拥进怀里,安慰道:“别怕,有朕在!”
我想象不到,如果他晚来一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我后悔今日为何非要守着这些规矩到椒房殿来,我恨我自己为何这般软弱无能,我更恨皇后要我的命还不够,为何连我的家人也不肯放过!心下所有的愤恨和委屈,此刻都化作眼泪,伏在他肩头放声哭了起来:“陛下,救救我弟弟,救救阿青!”
“朕会的,你放心,没事的!”他轻抚我的背部,又将我抱了起来,起身欲走,想了想,又咬牙对皇后道:“朕再警告你,你若敢伤子夫的一根手指头,朕一定会拆了你这椒房殿!”
此时此刻,我已不想再看陈氏一眼,如果刘彻此刻就拆了椒房殿,我也不会拦着。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我卸下了所有防备和戒心,我知道有他在,他一定会带我走出眼前这片黑暗的。不再理会周遭恶意的攻讦和戕害,闭上眼睛,就此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温室殿,眼前浮现的是一张忧心忡忡的面庞,见我醒了,这面庞才略见喜色,忙扑过来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想要坐起来,他会意,扶我起身,坐在我身后让我靠着他,又让义妁拿了汤药过来:“侍医说你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现在没事了,可吓坏我了你知道吗?”
我拦下他喂药的动作,问道:“陛下,阿青……”
“卫青没事了”他打断我,又吩咐宫人:“去传卫青过来!”
闻得卫青无事,我心中自是欢喜,瞥见宫人领着卫青进来,我心下又一沉,即便是已经梳洗过了,面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看便是经历过一番恶斗。
卫青先跪地和刘彻行了礼,我示意他靠近,趁他不注意掀开了他的衣袖,浮现在眼前的又是一些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瘀青,也有鞭痕,看得我极是心疼,心中的恨意不禁又多了一分。
卫青立即将手抽开,用衣袖盖住,笑道:“阿姐,没事的,都是皮肉伤,不打紧!”
我用手轻轻触碰他面上瘀青,心疼地道:“疼不疼啊?”
“不疼的”卫青抓着我的手,摇头道:“这跟我以前受的伤比不算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以前是什么意思,他从郑家逃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没一处好的,还有许多疤痕一直留到现在。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一定不好过,又道:“你怎么会落在窦太主手里啊?”
卫青看了刘彻一眼,说道:“昨天晚上,我和公孙敖本在外面吃酒,恰巧碰见隆虑侯欺负酒楼的一个卖艺歌女,我出面阻止,只是和他争执了两句,他就要动手打人,我躲了一下,他就自己撞到柱子上了,我没有打他,我就是吓唬了他一下,就把他吓跑了。后来,我们吃完酒回来,他连夜带人来偷袭我,企图报复,还想杀我泄愤,幸好公孙敖留了心,发现我被抓以后,他连夜去找人过来搭救,我这才逃过一劫。”
刘彻也道:“朕也问过公孙敖了,确实如卫青所言。”
“即便是有些争执,何至于到要取人性命的地步啊!”我知道他们这是将对我的怨愤,全部发泄到卫青身上,我心下愧疚不已:“对不起,是阿姐害了你!”
“是我学艺不精,差点害了阿姐”他握着我的手道:“只要阿姐和小外甥健健康康的,我受点小伤不碍事的!”
他越是这样说,我心下越是歉疚,原以为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的,却没想到日子反倒越过越凶险了,心下难受得很,又伏在刘彻的肩头哭了起来。
刘彻示意众人退下,轻轻拥着我:“对不起,是朕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们!”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心下一颤,忙止了眼泪:“不是,不是,今天要是没有陛下,我都不敢想!”
“朕下了朝就听说你来了椒房殿,朕怕皇后为难你,所以立即赶了过去”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问“如果我没有在那个时候出现,你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又泣不成声:“卫青是我弟弟,我决不能让她们伤害卫青!”
刘彻忙将我揽进怀里:“你应该来找我的,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和她们对抗,你想没想过,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我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又道:“我当时都慌了,什么都忘了,也来不及去想,只想着不能让卫青有事,所以才要和她们抗争到底!”
“好了好了”刘彻轻轻帮我顺气,又宽慰我道:“都过去了,你以后记着,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我呢,别动不动就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朕赔不起!”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涌动,驱散了此刻所有的阴霾和恐惧,我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用力地点头:“妾以后不会了,有陛下在,妾什么都不怕。”
“你放心,此事朕会替你讨个公道,他们做这般阴毒之事,朕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刘彻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此事后来闹到了长乐宫,刘彻欲以谋害皇嗣的罪名惩治皇后和隆虑侯,而窦太主却把所有的罪责都揽下来,言隆虑侯是受她指使去绑架卫青的,还说是她诓骗的皇后,目的也只是为了杀卫青泄私愤,皇后并不知实情,只是一心想维护自己的哥哥,和我维护卫青的是一样的,没有谋害皇嗣一说。然而,窦太主早前对刘彻有拥立之功,又有太后护佑,就连这杀人未遂的罪名最后也全然落空。
在皇权亲贵面前,普通百姓的性命竟连一只蝼蚁都不如,而他们作恶多端,却仍旧能逍遥法外,富贵无虞,世道的不公便是如此。
没能惩治得了皇后和窦太主,刘彻将所有对陈氏的怨愤,最终变成对卫氏一族的风光大赏。刘彻先是封卫青做了建章宫监,后来又和大哥一起加封为侍中,可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