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
王端端带着阿弟王翊,一路从西蜀至此。阿娘临终前一再嘱托要一路往北,或许上天怜见能找到生父,求得一方庇护之所。谁知,姐弟二人随流民四下乱窜不辨方向,竟走到了杳庵城郊。
阳光炙热,流民们纷纷寻着树荫草丛的阴凉地儿,稍作休息。王端端把王翊拉到远离人群的一角,四下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便从包里摸出了一个鸡蛋,递给他,王翊惊喜道:“阿姐,你哪里来的?”
“小声点”,王端端嘘一声,“昨晚抹黑经过那个村子的时候,在一户人家门外捡的”。
王翊推开,说:“阿姐,你这是偷。”这世道,哪里还可能在路上捡到什么能吃的。
王端端赶紧捂住王翊的嘴,说:“闭嘴,我这就是捡的,你身子不好得补补,赶紧吃掉。”
“夫子教过不告而取即为偷,偷来的东西我不吃”,王翊倔强地别开脑袋。
王端端将他自小带到大,知道王翊的性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剥了壳就要往他嘴里送。拉扯中,突然一支飞箭从中间穿过,直接将鸡蛋穿插击落在地,王端端的脸上也被浅划了一道口子。
还没等反应过来,四下一轰而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群手持刀剑的匪寇,黑衣蒙面,见人就砍。
王端端顾不得太多,只一个跳跃蹿过去捡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鸡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鸡蛋被一支金丝镶边的鞋履踩进泥地。
王端端只得赶紧后退,将王翊护在身后。
见旁地跑过数十位武将打扮的人,动作干净利落地救下被残害的流民,与匪寇缠斗。
王端端借机拉起王翊往战区外围跑,慌乱中竟也注意到了流民里有数人并不似一般百姓的仓皇,反而是抓紧手旁的包袱,倒像是随时准备战斗。
来不及多想,一名此前刚欺负过她的流民被误杀于他们面前,王翊吓得大叫,抱着头不敢再动。王端端只能和王翊一起藏进身旁的草垛,自己则从旁边一名死去的匪寇身前拔出尖刀,双手握紧护在身前。
尖刀离体时鲜血飞溅到她的脸上,热乎乎的血腥味,王端端有些作呕。
一个匪寇发现了她,举刀就要砍,却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刺穿胸膛,面目狰狞地倒下,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沾着血腥气,杀伐果决的脸。
这是王端端第一次看到庆南承的样子,少年的意气挟裹着狠辣。
而庆南承看着面前这个双手紧握着尖刀,全身发着抖,眼神里藏不住的恐惧被求生欲强行压制的小女子,竟还来得及对她笑了笑。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战斗声音逐渐变小到一切恢复平静,原来是郡城边的守将带着官兵赶来,很快便将匪寇制服,匪寇溃败散去。
只见这时一位官服体面的官大人,诚惶诚恐地跪在刚才救了王端端的少年公子面前谢罪说:“恕下官来迟,公子受惊了。”
“这地儿离郡城不过三里,李大人当真来得及时”,说话的正是庆南承的随从,延吉。
“近日流寇作乱频发,不曾想竟扰了公子,是下官失职”,李冉拜跪请罪。
他是杳庵郡的郡尉,掌军事安防要务,城郊有流寇作乱,自然难免其罪。
庆南承收敛起战斗时的凛冽,扫视了下哀嚎不断的战场,蹙眉冷眼到:“李大人,你该请的罪不是向本公子,而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是,是”,李冉擦了擦被汗水浸润的眼,红赭石般的脸色应了景。
四下里活下来的流民听到他们的谈话,有机灵的人赶紧跪下来,招呼着其他同伴说,“他是公子,是王室的贵公子救了咱们”,然后叩谢着庆南承和他部下的搭救之恩:“今日若不是得遇公子正好路过此处,我们怕是早见了阎王爷,谢谢贵人”。
“就是,就是,谢谢贵人”
“谢谢贵人”
“贵人真是活菩萨下凡”
“谢谢贵人”
“贵人万福”
......
流民们感激涕零,跪了一片。
此前一月,北庆王都“上京”突然广传消息,说庆王二子均已成年,需堪大用。
长子庆北耀留居上京,掌中央政务,协助庆王理国政。
次子庆南承,派遣至杳庵郡,定边疆,护国防。“边疆不安,胄子不归”。名义上是锻炼,实际上是流放。
历史上哪朝哪代的帝王之子会被派来驻守边疆的,连市井白丁都知道,这位新将上任的郡守,大抵是王权争斗里的输家,被安排到这破乱之地自生自灭罢了。
可流民哪管得了什么王权斗争,他们只知道这是他们祖上八辈也难得一见的贵人,若不是恰巧路过仗义执手,如今他们等早成了流寇的刀下魂。
庆南承扶起为首的流民,不无愧疚地说:“快请起,王室受万民供养,本应护百姓周全,谦不过是受其禄尽其责罢了。”
流民们感激涕零,偏这时,人群里冒出个小小的声音说着:“哎,也不知道这匪寇劫杀我们这些身无分文的流民作甚”。
庆南承自小习武,视力耳力都较常人优异,循着声他便瞧见一个干干瘦瘦并不起眼的小女子,寻常模样,低低埋着头,在流民中窜来窜去,与人像是十分相熟般攀谈着。
王端端从得知庆南承身份便料定这些匪寇不过是借着寻乱作恶的名,真正要对付的便是这位恩贵公子,细想几分,看着幼弟孱弱,自己也几日不曾有饮食果腹,何不抓住这个机会求一个安身之所呢。
于是她借着自己身量娇小,很好地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
一会儿拉着旁边大婶的手,半真半假地哭起来,声音也不大不小地刚好可以被周围人听到,说:“阿婶,我们以后可咋办啊,要是再有下一回,我们......”
话只需点到即可,大婶随即绷不住,扑到自家汉子身上,边打边哭:“我的命好苦啊,嫁个你,半天好日子没捞着,如今明儿个死了埋哪里都不知道。”
其他人被感染着,从劫后余生的欢喜瞬间变成对日头难熬的忧虑。
王端端趁此,又不着痕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