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宁静,庆南承有些神魂摇荡,热汤从唇齿流入咽喉,慢慢逸散,温润着全部的脏腑,目光也微灼起来。
“糟糕,桑姑娘该梳洗了”,王端端放下铜板,语速调快,道:“今儿个我请客,公子、延吉大叔,您们慢吃,小的先走了”。
说罢,起身便跑,屏气到巷子尾的拐角才停下来,双手捧着自己热得滚烫的脸蛋,扇风降温。
见王端端跑远,庆南承才收起一脸笑意,对延吉道:“记得以后马车上的常备药品要齐全,还要放在明显的地方。”
“是”,延吉虽然有些云雾不清,但还是领命,只问:“公子为何要让小端去这一趟?”
“曹阳打过她皮鞭,鲁什之母扈夫人害她差点被劫,这怎么和她没有干系。”
“可这......”和这个案件没有关系啊。
“延吉,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趣些么?”
待到百贺楼,见桑枝已起床,王端端的余热仍未散去,摸着自己额头,有些担忧:“桑姑娘,我许是着了风寒,怎的脸如此滚烫。”
桑枝关切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倒是无恙,便放下心来,告诉她:“你便先下去休息休息,过会就好了。”
“哟,端丫头这是从哪里红光满面地回来,想是有个什么巧宗儿。”
“有喜事儿,可得跟大娘们说哦。”
“相马看人,还是咱们这些老嬷子好使。”
......
筒子楼做工的大娘们见她回来,纷纷拿她打趣儿。
桑枝看着王端端的背影,也有些止不住地羡慕,“年轻就是好,随便养养都水灵灵的。”
王端端开始每日去司南苑同延吉学武,虽然没有功夫底子,但好在皮糙肉厚吃得苦。
顶着烈日蹲马步,提着水桶练臂力,撑腿拉筋时疼得呲牙咧嘴也不叫停。
月余的孜孜不辍,倒也比延吉想象中进步显著。
一日,王端端正顶着烈日,在祥林苑站桩,她时刻记着延吉的指点,双腿半蹲,双手合抱抬于胸前,背脊往上似擎天一柱,尾骨延伸以掌地而悬空。
延吉说只要她能坚持超过一炷香的时长,便可开始学简单的招式。
烈日迎头招摇,沉香眼瞧着就要燃尽,少女的脸憋得透红,汗水肆意地淌过圆润的弧线,打落在翠绿烟纱衣襟之上。
悬空的手臂上忽然被挂上两坛酒,突然的外力施压让本就颤颤巍巍地人一个不稳,连人带酒砸碎在地。
“臂力不行,还得再练”,接着一身云锻锦衣的公子承,轻摇着折扇出现在她面前,生事之人便也正是他。
王端端咬着牙,抬头看他,双螺髻在额前散开了几缕,贴着她的鬓角,显出坚毅之态。
公子承有些为自己的莽撞懊悔,他伸手去拉她,凑近却发现,少女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隐隐露出丰盈的山丘峡谷。
他慌忙收回手,迅速地背过身,拉走了延吉。
王端端最是气恼,这人来得没有由头,走得莫名其妙,倒叫自己一炷香的功夫白费了不说,还沾着一身酒气,回百贺楼定少不了尼莫姑姑的教训。
正在犹豫是不是去找晓蓉晓妮借身衣服之际,就见晓妮抱着鹅黄色的水衾绉裙款款而来,道:“公子唤我带你下去换身衣裳”。
晓妮将她换下来的衣裙叠好,花线已经有几处看得出反复添针脚的痕迹,有些心疼。
“你如今身量长了不少,这衣裙已经不适身了,我便给你扔了吧”。
“别,别”,王端端赶紧阻止,“这是我阿娘亲做的,总得留存着”。
晓妮自然万分理解。
“妮妮,在公子承府上做工,给的银钱不少啊?”
晓妮没太理解她的意思,就见她从内室出来,轻轻抚着绣白玉兰的云袖,宽白腰带收紧,脸上晕红未消,说着:“你这衣裳啊,穿着可真舒服”。
这哪里是晓妮的衣裳,但庆南承将这些交给她的时候,并未做其他交待,她便聪明地不做解释,只说:“这里还备了几身,你时常要出入这府苑,不可显得过份寒碜”。
王端端自然乐得接受。
第二日,她又在老地方练着站桩,便也是那沉香几近燃灭之际,庆南承自其身后,趁她不注意,在膝盖窝轻踢,王端端又摔倒在地。
“地盘不稳,再练”。
第三日:
"这练功,练的是巧劲儿,练的下强于上,不是靠蛮力,再练。"
第四、五、六、七八......
“再加练”
“还不够”
“这石锁练的是整劲儿,不适合你这种半道出家的”
“结体聚力,增大下盘稳固”
“哟,怎么还在呢?”
王端端每每生气,却又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对他发怒。
于是她跑去找延吉哭诉:“延吉大叔,我明明已经可以站一炷香的时辰了,是公子承捣乱”。
“小端,我与你说的是站足一炷香,你站足了吗?”
“我......”王端端有些泄气,她与延吉的约定并没有完成,除此以外的任何外界因素的干扰都是她自己需要解决的。
夏季本就多雨,偏那日的天像是被扯破了洞,自晨起便淅淅沥沥。
她将沉香移至廊庭避雨,自己则依然在原地站立,气沉于丹田,悬浮于六虚,自百会而灌入督脉,循环入内腑。她练得畅快,心头也得意,这大雨天,庆南承总是不能来捣乱的了吧。
那日,东风渠牵扯出的私河运属一事,基本落定,曹阳担下了全部罪责,而鲁什走私烟草一事,却平白因上呈中枢的关键证据丢失而仅仅罚缴银钱了事。
上京回函:河运非一城一地之陈弊,莫要矫枉过正,伤了国本。
一条河运线,跨三江六省,能私设起来,恐牵涉百官之众,各地官场惶恐动荡不说,百姓和历史又该如何评说这代王朝。
庆南承心头冷笑,将手中的鹰眼令擦了又擦,问起:“刑典司的何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