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现在也没有力气道歉了,她全身好痛,又不仅仅是痛,她感觉不到自己哪怕分寸的身体,只轻轻说了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啊”,便晕死过去。
围观的人群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开始议论纷纷:“没声了,不会死了吧?”
“哎呀,可惜这小姑娘了。”
“早说了嘛,没有人可以从里面活着出来。”
话还未落地,就见里面走出来一个一身利落骑装,冠玉束发的男子,男子横抱着先前的女子,萧萧落寞。女子腰若约素,横倒在他怀里,与男子的宽阔胸膛,形成反差,只她垂发闭目,瞧不清面容。
“能得这般男子青睐,想必长得也是极好看的”,先前的花龄少女与同伴说着,满是羡慕,倒忘了女子如今还生死不明。
唯见那老妪,啧啧喟叹:“哎,可怜的娃儿,是哪般想不开,如此作受”。
鲜血滴滴,落经所到之处,晕开成花。
红色妖冶,而血腥自带鬼魅气息,在这荒落贫瘠之地,陡生怪异的美感,那场景,被所见之人热议了许多年。
流云缓动,落日渐退,司南苑外,晓蓉正焦急地候着,她问:“公子可是在回来的路上受了伤?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她们一早接到消息,说公子承今日回府,叫医师在府上先行候着。
晓妮心头慌乱,没有应她。
铁桦木的马车疾疾驰过来,她们赶紧跑上去,雀跃又心忧:“是公子回来了,回来了”。
马车尚未停稳,公子承横抱着满身是伤的女子直接跳了下来,女子在他的怀里气息微弱。他足下未停,半点时刻不容耽误,问:“阳良呢?”
“在府里候着了”,晓妮恭敬回到。
“叫来起承居。”
“是。”
"公子怀里抱的是小端吗?怎地落成这般模样?"晓蓉落在后面,问起。
“快把医师带去起承居,别耽误了”,晓妮吩咐道,现在哪里有时间闲说。
“哦哦哦,对对对。”
司南苑惯用的医师阳良,医术精湛,原本在上京开的医馆,名气颇高,因为不想被招进王宫做御医而闭店逃走,怎料半路遇到了公子承,便随他们一行到了杳庵郡。
阳良见床上那个身子孱弱,被鲜血浸满了外衣的人,也不由得一惊呼:“是怎地伤成这般模样?你伤的?”
他见庆南承眉心似愁云凝结,便知不是,就问:“既然不是你伤的,那这么个小丫头你还保护不了了?!”
“少啰嗦!快诊治。”
“气息不匀,还好只是腠理有损,以汤熨之,稍费些时日,倒也无碍。只是这满身几乎没有完好的地儿,怕是要吃不少苦痛,能受得住吗?”
“受不住也得受!”他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垂眸蔫滞,喑哑:“能活着便好。总该吃点苦头,才知道不要以卵击石”,庆安南站立在床边,瞳孔缩紧,凛冽之气堪比霜冻。
屋子里气氛陡降,只有阳良在给她处理伤口时的窸窣,以及布帛的撕裂声。
“呜呜......痛”,昏睡中的王端端嘤嘤梦呓:“阿娘,好痛......”
人人都瞧看见了那冰柱子瞬间柔化成谷雨时节的春水,庆南承挪坐到床头,让王端端的头枕靠在自己腿上,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上完药就不痛了”。
“别让她动来动去,不好上药。”
庆南承只得倾身将她的双手牢牢箍住,一个铭心的疼袭来,王端端反射性躲开,撞进他腹腔的一隅亲近之地。
他身上的味道令人心安,胡椒木携带着安息香的柔,似霞光洒落在暮春的静海。
晕睡中的王端端,眉头渐舒,泪痕微干。
翌日初晨,沉重的眼皮使劲儿撑开,阳光落入眸子,一点点、一簇簇、直到成为大片大片的光。
她抬头便看见了公子承,似乎消瘦了些,轮廓锋利之感更甚,胡茬在镌刻般的脸上野蛮生长,让他比往日多了几分憔悴。
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王端端忍不住抬手去碰了碰他的胡茬,粗粗硬硬的触感,分外真实。
“醒了?”他睁开眼,眸底盛满欣喜,问:“现在感觉如何了?”
连日来的委屈汹涌过来,“公子承”,她轻唤出声,鼻子就跟着起酸,眼泪滚落在他的大腿之上,说:“公子承,呜呜,你终于.......终于回来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一时慌了神,赶紧叫人找阳良过来。
“痛,哪里都痛,前胸后背都痛,呜......从脚板心痛到了手指头。”
“怎么了、怎么了?”阳良衣冠未齐,匆匆赶来。
待见这一幕,他拍着大腿,说:“哎呀,我就说嘛,我的诊断怎么可能有问题,醒了就好,没啥大事,我回医馆了”。
“阳良!”
“诶,那我再瞧瞧?再瞧瞧嘛!”
他回身迅速,几分讨好显露在外,毫不掩饰。
只一边把着脉,一边碎碎念:“哼,凭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啥事了,还非要瞧,能瞧出个花来咧”。
“医师,那个......嘘......您小声点了,都听见了”,王端端半靠在床榻上,惨淡的面色挂着笑。
阳良尴尬地轻咳两声,说:“嗯,哭过后精神气都有了。外伤只需耗着日子养着便成,注意伤口不要碰到水”。
“嗯,谢过医师”,王端端忍着疼,微欠着身子道谢。
“倒也不用你来谢”,他望向庆南承,询问:“那我告辞了?”
阳良只轻轻抱手,礼数并不合宜。
庆南承倒不在意,只摊开手将他拦住,等他将昨日连夜熬制的药膏放到他手中,才随他离开。
“一日三次,皮肉完好的涂蓝色,有裂口的先抹红色,莫搞反了。”
阳良背着手,长袖合拢在后,似长尾续身,叮嘱后哼哼唧唧地走掉。
“阿姐,阿姐”,王翊一边往里闯一边高声喊着。
昨日只通知说王端端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