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下午刚开始的时候,天气热的不像话,太阳的颜色好像是烧过头的铁块一样,有些发白。好在站牌旁边还有棵大树,一阵热浪袭过,几片树叶晃动了一下。树荫下的陆诗诗看了看表,她差点哭出来,下趟公交车还有半个小时,看来自己的确出来早了。
在站台旁站了几分钟,陆诗诗已经被烤的头昏脑胀,额头上也有了一层细汗,她用手向自己扇风,企图在心理上凉快一些,但效果微乎其微。忽然,陆诗诗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她上下左右的找了一通,终于在旁边咖啡厅的玻璃窗里面,找到了一个冲自己微笑的男生。
陆诗诗的第一感觉是:这个男生太瘦了,好像营养不良一样。短头发,白色的衬衣,在这个炎热的夏天,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陆诗诗不由自主的微笑,现在已经没有几个男生会把自己装扮的这么清爽、与世无争。
男生看到陆诗诗已经注意到他,就向陆诗诗打了个“进来”的手势,陆诗诗呼了口热气,也是得凉快凉快了。一进咖啡厅,一股凉风扑面而来,让陆诗诗浑身上下都清凉了一些。男生请陆诗诗坐下,并给她要了一杯咖啡,陆诗诗问:“我们认识么?”
男生想也没想就回答:“不认识。”陆诗诗一愣:“那你为什么请我喝咖啡?”男生笑笑:“给你道歉。”陆诗诗更是不解,原来男生喜欢画画,看到身材很好的女孩,他就会多看几眼,陆诗诗在等公交车的时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自觉的盯着陆诗诗看了很长时间,男生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所以就给陆诗诗道歉。
陆诗诗微笑,要不是男生说的一本正经,那些原因怎么听怎么像是色狼搭讪的手法。陆诗诗说:“我也是学画画的,还有,看美女不需要道歉。”男生微笑,笑起来有些苍白、无力。
男生很风趣,讲了许多笑话,陆诗诗听着听着,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她起身告别。男生微笑着说了声再见,看着陆诗诗剩下的大半杯咖啡:“以后不要浪费咖啡了。”陆诗诗吐了吐舌头,走出了咖啡厅,她刚走到站牌前,就看到公交车出现在视野里。陆诗诗走上公交车,向咖啡厅里的男生挥了挥手,男生也轻轻的向她挥了挥手,陆诗诗想,这算是“艳遇”了?
二
陆诗诗的确是学画画的,而且还是高三的美术特长生。这个学期刚开始,学校来了一个年轻的美术女老师,她好像是大学刚毕业。这个老师比上一个老师漂亮,而且更细心,她给大家传授了一些作画过程中的经验,让大家受益匪浅。
开学四五个星期之后,女老师说要带一位当代的画家给大家讲一堂课,大家既兴奋又激动,都想看看传说中画家是什么样子、画家的手段有多厉害。当那个所谓的画家走上讲台的时候,陆诗诗愣了,讲台上的人竟然是那个咖啡厅遇到的男生。
这个男生叫罗凯,是个年轻画家,已经出了两本画册。罗凯先向大家讲了一些理论上的知识,然后让大家画桌子上的石膏头像。陆诗诗久久没有落笔,她看着罗凯对学生一个个的指导,女老师在一旁微笑的看着罗凯,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罗凯走到陆诗诗身边:“你好。”陆诗诗礼貌性的回答:“你好。”罗凯:“你怎么不画?”陆诗诗愣了一下,铅笔开始在宣纸上滑动,陆诗诗感觉到罗凯在身后站了几分钟,然后又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三
晚上的时候,陆诗诗睡不着,她打开电脑,然后在百度上输入“罗凯”这个词,立即搜出了十几幅他的作品,大部分都是以青年男女为题材的画,陆诗诗看了有些怅惘,也有些迷恋,罗凯竟然能让“人”在画中表现得这样淋淋尽致,难道这就是画家的境界么?
网上还有罗凯的博客,陆诗诗打开连接看了一下,博客里有一张罗凯的照片,他还是笑的那么清爽,陆诗诗盯着照片上的人看了许久。有两篇随笔引起了她的注意,一篇是这样写的:今天我遇到一个很奇特的女孩,她很漂亮,身材也很好,我请她喝咖啡,她说她也是学画画的,可是我没信,一个画者的眼神绝不是那样的。陆诗诗想,这是在说自己么?
还有一篇是这样写的:还记得我前几天提到的那个漂亮的女孩么?今天我又见到她了,她真的是学美术的,只能用“美术”来形容她,她不会作画,我从铅笔和宣纸上可以看出,她的志向不在此。陆诗诗愣住,可能真的是在说自己,只见过两次面,竟然能把自己看的这么透彻,陆诗诗真有些佩服他。
陆诗诗还搜到了一个罗凯的贴吧,在贴吧中,她了解了许多罗凯的资料,罗凯从五岁开始学画,已经画了十几年了,直到两年前他的画才被大众认可,在这之前他一直不停地画,陆诗诗有些惊讶,是什么力量支持着罗凯默默地画了十几年?不被人认可的事做起来本来就很没有动力,但是罗凯好像从来就没有放弃过,陆诗诗忽然觉得有些未知的东西充斥到了心脏里。
陆诗诗发了个帖子:我很久没有见到这样为自己而活的人了,为你感到自豪。她加了个落款:那个奇怪的女孩。
四
陆诗诗没想到罗凯会专程来找自己,那天放学的时候,她看到罗凯在石凳那边向自己招手,陆诗诗小跑着过去,罗凯说:“我看到你发的帖子了。”陆诗诗点点头,心里竟然有一点紧张,夕阳西下,周围起了些小风,风吹动石凳旁的杨树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很好听。
罗凯说起了他的经历:我七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很伤心,把我扔下,自己去了南方,虽然我的家庭有变故,但我并没有放弃画画,也从没有想过放弃,因为我在很小的时候,已经给自己找到了目标,我就必须去实现他,一直努力了十几年,我的目标终于实现了,这里面没有偶然,只是要靠自己去把握自己的命运。
罗凯好像没想要陆诗诗的回应,他又告诉她:“相信自己,朝自己的方向前进,可以么?”陆诗诗认真的点点头,是的,她要为自己而活。
五
那一天,天空下起细雨,陆诗诗心不在焉的听着数学老师讲课,她看着窗外,雨滴打落了那些已经不牢靠的树叶。放学的时候,罗凯又来找陆诗诗,他送给陆诗诗一幅画。陆诗诗接过来,画的是无边无沿的大海,海岸上站着一个少年,正用手指着地平线,少年满脸的憧憬,好像是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