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孽障”传入谢棠耳朵里,谢棠苦笑了一下,鲜血顺着嘴角滑下来,洇湿青色衣衫。
她头上束发的花枝早已断开,头发一半披散肩上,一半摊在地上。
有弟子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被谢棠的惨状吓到,赶紧低下头,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外界传谢城掌门不喜谢棠是真的,现在看来,甚至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
谢棠用尽力气翻身趴在地上抬头,却只能看见谢城白净的鞋履。
“谢掌门,”谢棠每说一句话都牵扯着内伤,疼得撕心裂肺,但她气息平稳,不愿在谢城面前示弱,“好久不见啊。”
谢城向前几步,停在谢棠面前,衣摆几乎擦着谢棠的脸。
“我再问你一遍,海影兽在哪?”
谢棠笑了:“你再问我多少遍都是一样的,我不知道。”
谢城耐心告罄,一缕灵力从指尖探出,抬起谢棠的下巴,与她对视。
“阿棠。”谢城唤她小名,轻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棠还想说什么,那缕灵力已然缠上她的脖颈,夺走了她的呼吸,让她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你小时候我就教过你,”谢城冰冷的声线不变,“要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以前你胡作非为那么多次,我都忍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去伤害月见。”
我没有。
这三个字卡在谢棠喉间,几近窒息。
谢城眯了眯眼,一点点看着谢棠的脸色发绀发紫,他指尖一滑,灵力溃散,谢棠体力不支,晕倒在他脚边。
谢城双手负在身后,吩咐道:“把她带回天玑宗,关在水牢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靠近。”
话音落下,九名弟子感觉骤然一松,没了境界压制,他们再一抬头,客栈里早已没有了谢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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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棠醒来时,四周一片黑暗,唯有头顶那个洞口洒下遥远的亮光。
无边的寒意浸入四肢百骸,冷得谢棠打了个哆嗦。
她支起身,打量周边,发现自己身处水潭正中央的礁石上,两只手腕被铁链锁住,连在远处的石壁上。
这个地方谢棠知道——天玑宗的水牢。
但却是她第一次进来。
水牢只关叛出修界的重犯,能进来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身上至少背负了十数条人命。而进了水牢的人,目前还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谢棠试着召唤出袖春剑,但水牢有禁制,进来的人无法使用任何灵力,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谢棠放弃了,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着跪在地上,把上半身弯到极致,去够水潭里的水喝。
好不容易贴近水面,却见潭底盘踞着一条巨蟒,正竖着幽幽绿瞳与谢棠对视。
谢棠急忙起身,再也不敢想喝潭里的水。
“这什么鬼地方。”谢棠嘟囔了句。
“几日不见,你怎么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清润的男声凭空传来,语含无奈。
谢棠精神一振:“嘉树,是你吗?”
“是我。”嘉树很是温柔。
谢棠松了口气:“你快把我从这鬼地方救出去,没吃没喝的,我快饿死了。”
“我还做不到。”嘉树耐心解释,“你知道的,我没有实体,上次为掩护海苑在神舆图上的行踪,已耗费了我全部的灵力。”
希望破灭,谢棠不免低落:“这样啊,不过你刚才说几日不见,我明明记得这是白天才发生的事吧。”
“已过去了三日。”嘉树说。
谢棠一愣,原来她昏迷了三天。
那今天,岂不就是仙盟大会?
嘉树:“我虽不能直接救你出来,但我可以帮你传讯给海苑。”
“不用。”谢棠果断回绝,“海苑自身都难保,再来救我,只会把他也搭进来。”
嘉树:“那还有谁你信得过,只要人在三神山,我都可以帮你传讯。”
谢棠陷入沉思。
今日是仙盟大会,天玑宗上下必然忙作一团,此时浑水摸鱼是最好的机会。
可找谁呢?
“梁寻。”谢棠忽然想到,“白虹派首徒梁寻。”
嘉树犹豫片刻,但还是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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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雁峰上,侍女正在给月见挽发妆点。
华贵隆重的纯白华服穿在她的身上,额上一串剔透水晶垂在眉间,朱唇半点,脂粉敷面。
如今的月见仿佛九天神女般神圣威严,光彩逼人,侍女只看月见一眼便连忙收回了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九只仙鹤正停在回雁峰的院里,稍后便会拉着彩车载月见前往三神山的主峰,参加仙盟大会,接受仙门百家的参见。
院里绿草如茵,草地上有一只雪白的兔子,好奇地围绕着仙鹤跳来跳去。
仙鹤们出身高贵,不与这莽兔子一般见识。
不多时,院子里又进来一人,蓝衣抱剑,引起了兔子的注意,仙鹤们赶紧离这莽兔子远点。
“白虹派梁寻,想拜见月见大小姐,烦请仙子通报一声。”
按理来说,在仙盟大会开始前,贸然登上回雁峰不合礼数,更别提求见月见了。
但是白虹派和天玑宗有婚约,因此侍女虽然犹豫,但还是依言去通报。
海苑蹦跶到梁寻脚边,立起兔身仔细打量。
这不是那天在渡船上和谢棠暧昧不清的白虹派大弟子吗?
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负心男!
口口声声说喜欢谢棠,结果这才没过几天,就迫不及待地找上了回雁峰。
海苑刚想跳起来挠他一兔爪,结果凭空出现的灵力波动把他一下子弹飞了,一片碧绿的梧桐叶飘落在梁寻面前,悬停在空中。
四下无人,除了一只莽兔子,就只有九只转过身去的仙鹤,于是梁寻把这梧桐叶拿在手里。
上面写着一行字:快来水牢救我,谢棠。
梁寻忙把叶片收进怀里,再次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