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红薯叶。
这样的饭菜对正在生长发育的女孩们大多数是刚刚好,也有个别的,吃完了还要。当然,要到的并不是饼子,而是一顿骂,娘子只管说:有朝一日进去了,当了得脸的姑娘。侍奉了娘娘和各位夫人,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现在,我看哪个这么轻狂?
这些话本来是用来吓人的,但在招儿心里,却形成了一层美好的梦境: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吃多少。这岂是敢想的事情?
说到想这些日子,她实在有些想巧巧了。一墙之隔,却一直也见不到,甚至开始怀疑东院并不在西院的旁边。不过,反正在一个府里,一个府就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能有多大?早晚是要见到的。招儿并不轻举妄动。
这府里的佳丽们想来是顶爱干净,女孩儿们五日就要洗一次澡,皂角泡沫打的高高的,水也烧的滚滚。一点儿也不吝惜柴火。洗完了还要喷上一种怪模怪样的药粉,味道并不难闻。秀秀说,这是除虱子的。
洗了澡,擦干净鬓角的皂角沫子。招儿就和秀秀细细碎碎的站在台阶底下说话,招儿说:“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到了这儿,怕是以后回去都不认得呢。”
秀秀听完,低下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差不多500里路。”
“你怎么知道?”招儿惊奇极了。
“一路上过朝阳县、安城县、平顺县、旧城县。每到一个县,我就数一次驿牌,十里一个,数了有50个吧。”
秀秀什么都知道,招儿的关注点却偏了:“你怎么知道那些线县叫什么名字?”一路上女孩儿们都是给关在大车里,大车直接拉到院子里,让不能同外人说话。
“城里门牌楼上有字。”秀秀悄声说。
“你识字?”这回轮到招儿惊讶了。那真是比秀才的女儿还了不起,毕竟秀才的女儿也是不识字的,秀秀简直是秀才本人了。
“认得,我爹爹教我的。”秀秀的声音有点哽咽。
“他教你读书?”招儿心里奇怪,声音又恢复到村姑的喧哗,她想,比秀才还强的爹怎么也会为了十五两银子买女儿?
秀秀将手指触到招儿嘴唇中间,意思是小声些。秀秀的手软软的,棉花一样,一点茧子都没有。瞧见没人,秀秀又小声地说:就读了论语孟子,还有几本唐人宋人的诗词。
自此,在招儿心里,秀秀变成了李秀才那样了不起的人物。论语和孟子!那可是秀才读的。招儿不像别人那样膜拜李秀才,也不觉得他说什么都对,却依然认为秀秀是个通天了不起的人才。
又过了些时日,管事娘子终于给一院子的姑娘们安排些活计。这座高墙院子里。有七八间屋子,一间屋子里约莫住十个人。娘子摸清了个人的脾气秉性。便安排着人如何去打扫院子,擦洗台阶,清理枯枝落叶,以及屋内的一些细活。擦桌子,擦花瓶,收拾多宝格,洗地。
秀秀给安排在屋子里擦一些精细的瓶瓶罐罐。招儿长了一双粗手,就在院子里扫落叶。过了些时日,又接些院外的活计,比方说洗衣服,倒炉灰,清理恭桶。都不是什么好活计,尤其是洗衣服,此时天已经冷了,井水刺骨头。倒炉灰还算好些,可一趟做完,人灰蒙蒙的。
招儿觉得最妙的差事,就是打扫鸽子笼子。宁王府后院养着好大一笼鸽子。木栅阁里足足有七八十只。脖子上带宝石项圈儿的、铁黑翅膀的、红眼圈的,各式各样,一只比一只美丽,咕咕咕叫着。像一朵朵玉兰花,飘散在初冬的天空里,被一阵风吹着回旋来去。
每次站在阁楼上,招儿觉得自己整个人也随着鸽子一起飞在天空,飘来飘去。
打扫鸽子笼子多好,而且还有人说话。养鸽子的都是些十岁出头的小厮,比招儿还小呢。他们大多数家是家生子,最起初瞧不起招儿的,外头进来的,当然都是些土包子样。到了后来却也招儿姐姐,招儿姐姐的跟着叫,一个比一个叫的甜。
招儿毕竟比他们大,生的又十二分美丽。胆子又大,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畏畏缩缩的。鸽子也和她亲,尽管往她手上停落,撒娇似的啄来啄去,蹭蹭头。
起初一起来打扫鸽子笼子的约莫有十来个女孩儿,后来却只剩下了招儿和秀秀。有的是见着一笼子鸽子往外飞,就吓得哭了出来,怕被尖嘴啄到,怕被翅膀扇一头灰。有的是说那鸽子粪便脏的很,整天和这些灰尘粪便在一起,要得肺痨的。上头的娘子们倒也不强迫,只是冷眼瞧着。秀秀也干不惯。不过,招儿并不用他伸手。这项活计能出院子,出来逛逛,秀秀也开朗不烦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