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远方箭矢的声音渐渐消散在沙海里,血色残阳里,受惊而四散的鸦雀也恢复了平静。
若非追捕燕威兽,阿遥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寻到这里来,毕竟蹲守了几天,就这样错过,她不会甘心。
北漠地处边境,战事不断,伤亡本是常事,但阿遥还是被这里的景象慑住了,断肢东倒西歪的四散着,即使是亲人来寻,也不可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身躯。血色已经干涸,黄沙抹去了刚才的激战,寂静的战场上,唯一还摇晃着的是残破不堪的军旗。
阿遥蹲守在梭梭草的阴影里,已是黄昏,太阳并不刺眼,燕尾兽灵巧的移动着,阿遥紧张的将全部的神经集中在动物的身躯上,左手紧攥着磨损了的匕首,出发前她已经在匕首上淬了灼炎草的汁液。
热气从阿遥脚下的沙子里蒸腾起来,吹在她的脸上,阿遥毫不犹豫的出手,迅速的翻滚,手起刀落。
一击毙命。
她的脸上被飞溅的血液染红,眼里的狠戾随着手中生机的消散而褪去,一丝茫然从黑亮的眸子里划过,像一瞬间褪去色彩的画。
还没等阿遥从这瞬间的怅茫中回过神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已将她团团围住。
领头的将领手掌翻飞,一个尖锐的冰刃已抵在她的眼前,霜气渗透到她的皮肤里,好像要抓住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纤维。
爹娘死后,阿遥已经很久没见过人了,相较于害怕,她反而觉得兴奋。
她已经在这茫茫大漠中东躲西藏了太久,久到过去的回忆都被太阳的刺眼灼烧殆尽,模糊到她好像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
面前的神族士兵,即使是爹娘临死前千叮嘱万嘱咐不能靠近的人,却让她感到并非源于害怕的微微的颤动。
眼前的少女双手缝里渗出血迹,眼里还有一丝怪异的兴奋,裴焕认定,不是刺客就是疯子。
从大都赶来北漠的疲惫顿时占据思绪,“杀了吧!”裴焕掌中凝聚灵力,就欲发力。
“等等!”
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席卷着一阵黄沙的风向阿遥迎面扑来,冰刃被一股力道带走,但凌厉的灵气还是割碎了她的发丝。
“少将军。”
裴焕退至一旁,给来人让开道路。
“只是个身无灵力的人族少女,何必揪住不放,我们回去吧。”崔璂勒住缰绳,红色的披风坠在阿遥的脸侧。
裴焕悻悻收回了掌中凝聚的灵力,“走!”
“大人!”
崔璂措不及防被拉住,少女力气大的惊人,竟然差点把他拉下马。
“会毒,跟着你。”阿遥慌张的笔画着,手中握着的燕尾兽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滴落,流淌在黄沙上。
崔璂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衣袂,半跪着的少女见此,握得更紧了。
阿遥抹了抹脸上的血迹,“送给你,大人。”
沾满了沙子和血液的燕尾兽被高高递着,托举着它的手臂微微颤动着。
“大胆!”被少女动作弄得愣住的裴焕反应过来,拔剑抵着阿遥的脖颈。
阿遥双手合十,移到胸前,可怜巴巴的看着崔璂,“大人!我有用!”
裴焕瞪大双眼,“少将军!”
崔璂倒是笑得很开心,“好啊,那你就跟着我吧!”
“裴焕,带这位姑娘回营地。”崔璂转头对裴焕说。
裴焕不得已收回剑,气得跺脚,阿遥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一行人驰骋在落日余晖里,向远方奔去。
天边,一缕孤烟缭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