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郊区。
我看到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
红夫人虚弱地靠在一个青衣男子的怀里,脚踝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但依然有随时会瀑血的危险。他们的身旁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体,全部都死相可怖,肢体不全。洁白的雪上流淌着鲜红的血,天地仿佛也在这一瞬间陷入沉默。
青衣男子一手紧紧地拥着红夫人的身体,仿佛与这天地一起陷入沉默,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按住他的兵器,那种坚定而虔诚的表情,仿佛是在守护他的整个世界一样,如果有谁误闯这个禁区,他定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我终于知道那些江湖人为什么会死得如此难看了。
这时,红夫人似乎恢复了些神志,仿佛刚从一场美妙瑰丽的梦中醒来,红晕漾满了她雪白的双颊。
当她发现抱着她的并非她梦中人的时候,慌忙推开他:“大师兄,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来?”
青衣男子温柔地笑道:“我宁愿你再多睡一会儿,这样你就不会推开我了。”
红夫人变了脸色:“霍沉汐,你听着,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但是你总说这些无聊的话的话,我就请你滚回江都!”
霍沉汐,这个名字可谓是朝野闻名,就是我这样一个不问世事的店小二,也对他的事迹一清二楚。他不仅是名震天下的绝天冥狱的下任狱主,而且其出生本也是大富大贵,不似一般的江湖人,据说他的两个叔叔都在朝中为官,且为三品以上的要职,其父虽然下海从商,但如今已经垄断整个中州的盐市,手头聚集财富之盛可想而知。
霍沉汐还是很不以为然地笑道:“你的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啊!我以师兄的身份说我想你了,所以忍不住来樊城看望你,总可以吧?!”
红夫人依然斩钉截铁地回道:“不行,……别忘了,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霍沉汐的笑容僵住了:“你的家室好像对你并不怎么负责啊!”他扫视满地的残肢断体,“如果我晚来一步,躺在地上的岂非就是你。”
红夫人倔强地别过头去:“你管不着。我愿意。”说这些话的时候,泪珠已经在她的眼眶中打转,纵使坚强如她,也还是没有忍住哭泣。
霍沉汐负气地摇头道:“错错错,一开始就都错了。你很不开心是不是,不开心就离开啊!我可以带你走,去天涯海角,什么都不管……”
“够了!”红夫人犀利地打断他:“我要回去了。”她说完就强行站起身来,霍沉汐忙要来扶,“别碰我!”红夫人又严厉的呼喝他,霍沉汐果然不敢再碰她。
“你在这里,想杀人也好,想放火也好,怎么都行,就是不许跟来,我不想产生多的误会。”红夫人最后警告着。
霍沉汐只有呆呆地立着,眼看着那一席红衣摇摇欲坠地消失在皓雪红梅之中。
我也被这些江湖人的爱恨情仇感染着,困惑着,越来越羡慕起这个神秘的江湖来。
回到店里的时候,黛痕和秋残梦早已离去。那一斤上好的玫瑰露自然是我跟老板分着喝掉了。“真是多事之秋啊,但愿明天一切能回复如初。”老板倒是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而我却觉得明天才真正会发生一件大事。
翌日,我又起了个大早,因为我料想到红夫人,秋残梦,黛痕和霍沉汐这四人中总有一人会来店中。
果然,晌午的时候,一来就来了两个,还是我完全没想到的组合——红夫人和秋残梦,在我眼里,他们本已算是冤家无疑,这样携手到来,却很是令我吃惊。
他们在楼梯拐角处的特定雅座上坐定。
“小二,去城里打一斤玫瑰露来!”秋残梦吩咐我。
“啊——”我不禁失声。
“今晚还有大事要谋,玫瑰露也是酒,不喝也罢!”红夫人第一次用如此平和舒缓的说话。
秋残梦虽有些不愿意,也还是顺从了她。
接下来,就是沉闷的寂静和无声的等待……
他们就这样对坐着,四目交错变幻,却始终不曾对话。
终于,未时时分,有个黄衣门徒进来传话道:“我们堂主命小的再来通报一次。她现在被缚御香堂,想要她安然无恙的话,就放弃血雨楼楼主之争。”
秋残梦想都不想,答道:“好,我放弃!”
红夫人木然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声音道:“原来这都是真的。”
秋残梦却显得异常平静,竟然完全不去理会红夫人脸上那失落得近乎崩溃的表情。
红夫人默默地从袖中抽出那一支珠钗,那支在她的头上和黛痕的头上都插过的珠钗。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样从她的眼中奔涌出来:“你为了她,可以放弃,那你为我,又做过什么呢?”
狠狠地,她狠狠地把这支她奉为信仰的珠钗掷在地上,珍珠被摔成细碎的一颗一颗,就像受伤的心灵一样。然后,她转身,离开,也许是永远地离开。
过了没多久,就有一把青色的刀从门外穿进来,直扫秋残梦喉管,这掷刀之人想是已经愤怒憎恨到极点。
秋残梦一直未有动作,仿佛根本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这一把足以置人于死地的飞刀,直到刀尖快要触及他的喉咙的那一刹那,他才轻微侧身,算是躲过了,但锋利的刀刃还是在他的腮帮留下一道划痕。
只见霍沉汐如雷电一般飞进来,拔出插进梁柱三寸有余的钢刀,再次向身旁秋残梦横砍侧劈。愤怒,已经让他的刀路全无章法。秋残梦游刃有余地躲开了对方地轮番攻击,直到再也忍无可忍的时候才终于抽剑回架:“你我师兄弟难得碰面,本该饮酒叙旧,何以拔刀相向,就算是切磋武艺,又何苦招招必杀呢?”
霍沉汐喝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她为了你抛弃一切,到头来你却如此待他。你还算是个人么?”
秋残梦讽刺地笑道:“敢情大师兄你是来替她申冤的?……不过如今她已身为我妻,大师兄的袒护似乎过了头,难不成你们想联合起来整顶绿帽子给我戴!”
霍沉汐骂道:“你难道就不能说句人话!?”他手上一转,就凭空舞起一圈青色的刀花,秋残梦只是稍有疏忽,刀锋就已迫到眼前,慌忙挺剑挡开,但是刀势来得太猛,竟然把剑也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