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这次的速度要比之前快很多,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被石磊藏在大槐树底下的十两银钱便被带了回来,装钱的布袋上还绣着孙秋水亲手绣的“孙”字。
人证物证都在,石磊苍白着脸跪在地上,再没了狡辩的想法。
方陈还冷哼一声,道:“石磊,你可知错?”
石磊浑身颤抖道:“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小人想娶媳妇儿,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小人就想偷钱娶个媳妇儿。”
方陈还说:“你偷了孙明月儿子的治病钱,在堂上多次询问时不仅不承认,反污蔑孙明月陷害于你,你可认罪?”
石磊说:“小人认罪。”
方陈还:“无名村石磊,窃取孙明月十两银钱,污蔑孙明月,两罪并罚,杖责三十大板!关押五天以作惩戒。”
同时,抬手扔下一支红头签。
衙役得了令,迅速搬来长凳,将石磊捆在上面,两侧的衙役举起杀威棒,一下一下打下去。
棍子打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起来就叫人害怕。
围观的群众都是些普通人,见冤情得意澄清,也便三三两两的离开,堂上也没了赵明月的事,但直到刑罚结束,她都没有离开。
衙役打完,迅速捞起石磊带入牢房。
老太太感激的朝赵明月和方陈还道了谢,拿着自己的银钱离开。
人一少下来,男人的身影便出现在方陈还的视线里,方陈还目光微动,看见男人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将视线移到赵明月的身上。
他大致能猜到赵明月想做什么,但还是出口问:“赵明月,事情已经解决,为何还不离开?”
赵明月跪在地上,道:“民女有一不情之请。”
方陈还道:“说。”
赵明月把刚才在内心组织好的语言说出来:“老爷,民女想加入衙门。”
她想说自己的催眠术如何好,但说的太多反而显得心虚,倒不如精简。
方陈还沉默道:“你可知,从古至今,就没有一名女子进入衙门?”
赵明月抿抿唇,果然,不管作者如何架空古代,都参考了历史,所以女性无法为官自然也在参考的一部分。
但她不是遇到挫折就退缩的人。
况且,方陈还并没有明确拒绝。
赵明月说:“自然没有先例,民女愿当这个先例。”
方陈还还要说些什么,就看见一直站在门口的男人突然抬腿走了进来。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先例没有那么好当,所谓领头羊,必须承担数以万计的声音,其中绝大部分包含了指责,也要忍受别人对你的偏见,怀疑,猜忌。”
赵明月猛然回头,对上一双高贵冷傲的凤眼后,猛然一愣,不等他出声,方陈还便起身迎道:“王爷,您来了。”
顾沨“嗯”了一声,看着赵明月,继续道:“你面颊凹陷,头发发黄,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你转身时膝盖颤抖,证明在最近两日,你的膝盖曾经受过上,你的双手布满茧子,是做多农活的结果,你肩上背着行囊,想必你没有住处。一个女子这般。”
顾沨话里带着肯定:所以你现在跪在堂前请求进入衙门,不过是为了保证你的日常所需,你缺钱。”
“为了缺钱当这个领头羊,我只能说,你很愚蠢,也很天真。”
在方陈还说出“王爷”那两个字的时候,赵明月就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贵胄,一个王爷不仅看透了她,还将她的计谋点了出来,赵明月深吸一口气,明白过来,这可能是一个机会,她叩首道:“王爷,你非我,如何能知晓我这是一步愚棋?”
“不说大话,只要把嫌疑人带到我的面前,我的催眠术可以问出任何一个你们想要知道的答案,有了答案,悬案就能得到解决,像今天这样的冤情也会减少许多,我虽为一女子,却不代表目光浅短,我也有自己的一腔孤勇和志向,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男子能入朝为官,而女子不能,为什么男子能外出工作,而女子不能,我不满现实,甘愿成为这样的领头羊,我要给自己拼出一条路,告诉所有人,离开男子,女子一样能活。”
方陈还一时被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给惊到,整个堂前都变得格外安静,顾沨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眸一片漆黑,半晌,他才哼笑了一声,道:“大言不惭。”
赵明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倔强的等着他的回答。
顾沨说:“虽为大言,却也有理。”
赵明月脸上一喜,方陈还瞪大眼睛。
顾沨掀起袍子半蹲下来,与赵明月平视:“我对你的构思很感兴趣,可今天这一桩并不能使我和你做交易,这样,我手里有一个很让我头疼的案子,若是你能解决这个案子,我便亲自进宫,请求陛下赐你衙役一职,如何?”
方陈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赵明月心口一动,说:“好。”
顾沨点点头,站起身,道:“行了,别跪着了,黑天,去,带赵姑娘去马车里坐着。”
门外的小厮连忙应了一声,道:“赵姑娘,请跟我来。”
等人离开后,方陈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顾沨,你是闲的没事儿干了吗?和一个小姑娘合作?还是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合作?你就不怕文官死谏!”
顾沨并不在意道:“若是偌大的天下连一个女子都容不下,那这天下,当真是百姓的天下吗?”
方陈还感叹道:“我一直以为你稳重了许多,没想到还是这幅德行,算了算了,反正你做好决定的事别人都干涉不了,吴家的卷宗我已经提前叫人拿出来了。”
他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把五筒卷宗递过去,说:“关于吴家的事情,全在这里了,如果你能查出来当然好,如果查不出来,就算了吧,我估摸着……”
方陈还压低声音,道:“如果这里头真有别人的手笔,那只会高不会低。”
顾沨点点头,接过卷宗,道:“辛苦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方陈还说:“行,弄完这个事儿,我们出来喝一杯。”
顾沨应了一声,然后朝长安街南街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