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潇抓起了自己的外衫,冲到了揽月轩的客堂。窗前无人,她在心里暗暗地唤了两声大橘,也毫无回应。
隐隐的有刚才噩梦的模样了。
这时,她闻到了浓郁而熟悉的花香,跟梦里很相似的味道,从揽月轩的庭院里飘了进来。
叶子潇走到了院子里。
月光如水,满园花开,是梦里的那种金光隐隐但半透明的小花,摇摇曳曳,挤挤挨挨地,开在了梅花山茶的四周,那种如水般清润的香气,正在风清月朗里,游荡扩散而去。
渊岳抱着大橘,坐在了庭院里的一张摇椅上,他安安静静地看着花海。听到响动,望了过来。
叶子潇披散着头发,刚做完噩梦,整个人都有点汗涔涔的,额前的几缕碎发都沾到了脸庞上,有些狼狈。
渊岳安安静静地说道
“真美啊。”
“什么?”叶子潇心下赧然。
渊岳收回了目光,又重新望向这片花海,“这花,很好看,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呢。”
叶子潇有点不好意思,反正自己现在的样子已经很狼狈了,倒也不妨更狼狈一点。她干脆走到了渊岳的身边,席地坐了下来。
“是呢,很美”她轻轻地接了一句。
两个人安静地享受着眼前的美景。
倏忽间,渊岳重复道,“这花虽然好看,但确实是我没有见过的品种呢,”他那对于叶子潇而言,总是过于有压迫感的黑色眼睛,直直地看向叶子潇,
“子潇,你认得吗?”
叶子潇沉默了片刻,少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道,“不,我不认得。”
渊岳倒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的金灵根归位,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叶子潇耸耸肩,“金灵根倒是跟之前相差不多,但是”她很随意地说了句,“突然间多出来了一截木灵根。想来是在万木归春鼎里淬炼久了,吸取到了宝丹峰什么不得了的机缘。”
渊岳有些诧异,他轻轻地扫出一道灵识,在叶子潇的周身经脉里走了一遍,喃喃道,“还真的多出来了一道木灵根。”
紧接着问道,“那你现在,对于自己的修仙之途,有什么想法吗?”
叶子潇沉吟半晌,说道,“我想转修炼丹术了。”
渊岳如预料之中的笑了笑,“早就告诉你,金灵根如你,更适合丹修,但那时候你就像刚出巢的小鹌鹑一样头铁,硬是要跟着太琅修仙。太琅本就托人跟宝丹峰峰主打过招呼了,看能不能把你记作他的挂名弟子。”
“啊,还有。”叶子潇继续说道,“我想回山海村看一看。”
逃避了很多年,总是在让周围的人安排着她的每一个决定。她是时候,去面对内心深处的恐惧了。她叶子潇是何人,从何处来,她叶子潇的师傅是何人,是否真如那日听到的诽谤般对山海村不屑,曾经给过她万般温暖的山海村又是何地,为什么这么多年仅送了一个斑驳金灵根的她来到了静虚宗,又刚好符合了渊岳的诉求。
她都要一一探查个清楚,活得明明白白。
这些年多得的岁月和温暖,已经是她难得的福分了。
她想让神永远是神,师傅永远是师傅,她永远是村口里痴痴望着那片流云浮月的小女孩,哪怕多得邻居大娘一颗糖,也能甜过一整个冬天。
在她短时间内造访的异世界,有一个奇怪的仪式。大人们会在孩子的童年里,孜孜不倦地扮演着圣诞老人的角色,满足孩子的愿望,呵护孩子的童心。那个胖墩墩的会穿越烟囱送来礼物的老人家,会在兢兢业业的每个圣诞夜的晚上,送来各种各样的礼物,基本上是每个孩子的梦。
但是,好像是毫无预告的某一天起,孩子成为了大人。大人突然以大人的标准要求起了孩子,要求其真实,要求其脚踏实地,要求其放弃掉那些光怪陆离的幻想,面对最冰冷的现实。
那个仪式,大概叫,“杀死圣诞老人。”
杀死圣诞老人,欢迎你面对所有的真实,叶子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