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门口,刺史府排了四五辆马车,几个官员在后相送。
孔处淮和他们寒暄几句便上了马车,往京城述职去。
没料刚过荆州州城周边一个县,就碰上了凉州刺史司马循。
司马循在定京没有亲眷,因而就只一架马车。
双方在一处交叉路口回合了,知道对面是谁后谦让了起来。
司马循和孔处淮都下了马车。
“未想如此之巧,竟碰到了司马兄。“孔处淮做了下揖。
司马循回礼道:“官道只有这么宽,不能并行,还请孔兄先吧。“
“凉州的良驹闻名遐迩,跟在我这小小马驹后岂不是委屈了,司马兄先行吧。“孔处淮推诿道。
只见司马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推诿了几句,拗不过孔处淮,便走在孔家一队马车前头。
回到马车上,孔夫人罗晴娴道:“这司马大人怎瞧起来郁郁寡欢的。”
“现在凉州就是常威将军邓奎中的天下,他刺史大人行事都得看邓奎中的脸色,他能开心到哪里去。”孔处淮道。
同在这马车里的还有他们的女儿孔馥婧和穿着刺史府下人衣服的周煜铖。
周煜铖听到邓奎中这名字时,眉头狠狠皱了一下,眼神中升腾出一股恨意。
孔处淮注意到周煜铖表情的变化,猜到他在凉州多半被邓奎中折磨惨了,也没多问,只不想勾起周煜铖的伤心事,逗起孔馥婧起来。
孔馥婧被逗急了眼,从孔处淮怀中挣脱跑到周煜铖身边:“爹爹总会欺负我,我不理爹爹了,我和哥哥玩去。“
罗晴娴嗔道:“什么哥哥,和你说了几遍了,该叫表叔才是。“
孔馥婧不满:“可他看着和棠大哥哥年纪差不多。“
棠大哥哥是罗晴娴哥哥的儿子,叫罗付棠,今年十九岁,比周煜铖小了三岁,但周煜铖在地下矿山一两年都没怎么见过太阳,洗净尘埃,又养了这几日,脸儿是棱角分明又白净红润,看起来比罗付棠还年轻些许。
“那也得叫叔叔,别乱了辈分。”罗晴娴严肃道。
“奥。”孔馥婧又依在周煜铖身边道:“那铖叔叔,你与我说说你怎么从凉州来了?凉州好玩吗?爹娘说那边挨着西域疆国,很危险是真的吗?”
周煜铖愣了一愣,他不知道要怎么同这个六岁的孩子说,自己是被哥哥流放到凉州来,又被他派人折磨□□,他又何曾知道凉州风光如何?
愣神间,孔处淮道:“你还问这问那儿的,去年回定京的时候你怎么和祖父保证的,你说会把那册诗集背完,你如今能背几首啊?”
孔馥婧听到这儿立马打焉儿了,定京祖父府上好吃好玩的多,就是祖父祖母是个严肃的,她有点害怕,想到去年自己还拍着胸脯道:“我明年肯定能背熟。”现如今除了开篇那两句她读了好几回,剩下的诗她翻也没翻过。
“爹爹我不想去祖父家了。”孔馥婧委屈道。
见她这副模样车内其他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忽而马车停了下来,孔处淮问赶车的小厮:“宗喜,怎么回事儿?”
柳雁儿带着两个粗使的婆子将小桃押到了前厅。
“扯下她嘴里的布。“千玑道。
小桃的眼中带着怨恨,只道千玑还是之前的软糯性子:“小姐,奴婢不过是撞了一下,何故要遭这样的罪?“
“看来平日对你太纵容了。“千玑看了一眼旁边呆着的昔莲,”昔莲,你说奴才冲撞了主子按规矩该如何处置?“
昔莲一愣,看着千玑压迫的眼神支支吾吾道
“按规矩应当杖责十,停俸一个月。“
“那若是还欺瞒主子,满口胡言呢?“
昔莲瞥了一眼地上满脸怨气的小桃道,心中暗暗忖度:这个小桃叫她平日收敛一点不听,仗着有人撑腰肆无忌惮,小姐估计是想整顿一下院里的规矩,自己平日和小桃是一伙儿的,若是说重了,估计得一起罚,不如讨个饶。
“不知小桃怎么冲撞到了小姐,望小姐念在小桃是初犯,还饶过她这一回。“
千玑睨着眼睛,缓缓道:“初犯?你们两个平日里在院中可得意得很,我都使唤不动,不知道的还要当这顾澜院是你们俩做主了。“
昔莲是个墙头草,千玑一发威她便立马跪下:“奴婢平日服侍不周……“
那小桃此刻却昂着头,打断昔莲的话茬:“奴婢平日恭恭敬敬地服侍小姐,不知哪里惹得小姐如此生气。”
千玑没搭理她的话,却扭头对一旁的柳雁儿道:“柳雁儿,你把院子里的下人全叫道前厅来。”
院中下人本就不多,除了小厨房里的是归府中拢管,只有柳雁儿、小桃、昔莲、两个粗使婆子和才进太师府不久的一个小姑娘叫青桂。
人到齐后,千玑吃了口茶润喉:“今日将大家一起叫来是因为有人犯了事儿,有谁来说说,若是有人冲撞了主子,又满嘴扯谎不停顶撞的,按规矩该如何处罚?”
众人见惯了千玑平日温吞好欺负的样子,乍一见她这般都不知如何应答。
只有刚进府的青桂道:“回小姐的话,进府前教规矩的嬷嬷说奴才冲撞主子杖责十,罚俸一月,不知悔改说谎者,再杖责十,罚俸两个月,若顶撞主子,严重者可发放为贱奴。”
千玑微微一笑,这个叫青桂的她记得,前一世是个爽利直愣的性子,后面与小桃起冲突,被打压了一阵后得病死掉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得病、怎么得的病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若是这人可用的话……千玑心里盘算了会儿,现在身边就只有柳雁儿一个人信得过,需要做事的时候人手确实不够。
“那这样算来,小桃,这府中你是呆不下去了。”千玑道,“不过你是大舅母送来的人,我也不好直接发卖了你,这样去刑房领杖责三十,罚俸三个月再送还给大舅母罢。”
小桃一听,大叫:“小姐,奴婢平日为小姐劳心劳力,不慎撞了小姐,竟如此重罚,奴婢冤枉啊。“
“冤枉?那你说说冤在何处?今日你撞上我的那条路是去春晖堂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