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圣旨参辛来到紫芜苑给老夫人请安,还没有踏进房门,就听见屋内传来几声咳嗽声。
参辛没让下人通报,自己掀了帘子走了进去。屋内点了熏香,暖烘烘的带着丝丝甜腻直往人脑子里钻,叫人发晕。老夫人围着金丝绒大氅,怀里搂着个棉锦银丝手炉,楠木桌上搁着一碗冒热气的药,倚在软塌上养神。
参辛上前:“祖母。”
老夫人睁开眼看了来人,坐正的身子。参辛上前扶了一把,又拿起桌上的药碗,有些自责,“天寒地冻的,孙女不该让祖母在外久等,害得祖母惹了风寒。”
老妇人握住参辛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跟前,拍着她手嘱咐道:“你这几日练兵辛苦,马上就要出发聿都,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参辛握住她的手,一一应下。
随后,参辛伺候着老夫人吃了药睡下才转身出了屋子。
经了一夜的大雪,聿都白茫茫的一片。沈秋白脚下趿着木屐站在檐下,看海棠被雪压弯了腰。那点点红果隐在雪里,颜色半漏不漏,更显得娇艳无比。
“你倒还有如此雅兴。”贾谦铭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沈秋白身旁打趣道:“就不怕你这一线希望折在半路上”
沈秋白淡淡回道:“若是连局都入不了,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一线希望。”
贾谦铭倒也没有说什么,找来小厮,“这海棠快要压断枝子了,还不快让人扫扫雪。”
沈秋白摆手让人下去,看着贾谦铭,“我这院内的海棠可不是那娇滴滴经不起风雪的观赏物。这雪,它受得住。”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
宋瑾禾自从那日从宣德殿回来,日日在栖宁宫里赏雪问花。此时她正坐在案边看琉璃瓶中刚采来的早梅,拿笔临摹在纸上。
耳边传来玉帘晃动的声响,她闻声抬头,湘云走进来拂身,“公主,娴妃娘娘请你到清和宫坐坐。”
宋瑾禾搁下毛笔,湘云扶着她的手,宋瑾禾确认,“娴妃娘娘?”
娴妃自皇上未进宫时便跟着皇上,又为皇上孕有一子,虽不得圣宠但位居妃位。后宫里的人都道她是贤良淑德,从不为难下人。就连住处也是清净的很,向来不喜人打扰,今日怎么会请我去坐坐。宋瑾禾想着往前走。
湘云随着宋瑾禾移步到镜前,为宋瑾禾簪了金丝绕枝梅花簪,簪子上坠着颗红玉点缀。宋瑾禾抬手扶着发髻,唇上点了胭脂,镜中美人仿若仙子。耳边的东珠衬得人雍容华贵。
天乾大雪如絮,送旨的公公催着人上路。本想带着老夫人一起上路可老夫人身染风寒不易移动,就留下大夫人悉心照料。
参辛启程时天边昏暗,大夫人带着孩子站在檐下身后的小仆拿着行李。参辛站在雪地里,踏叶经霜来回扬起前蹄咈出阵阵白雾。
“忧忧,此次路途遥远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大夫人握住参辛的手叮嘱着:“我给你带了写御寒的衣物,这冰天雪地的女儿家定要仔细些。”
参辛回握着自家嫂嫂的手,“嫂嫂莫要担心。”还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之化成一句;“保重。”
参辛看着面带憔悴的嫂嫂想到她刚嫁进参家的样子。那时嫂嫂是聿都有名的才女纪南依,聿都纪家虽不是显赫之家可到底是书香门第。未到出嫁之时皇上就命参家镇守落霞关,无奈嫂嫂只好跟着远嫁于此。成亲过的一年后,丹柔来犯,大哥出关迎敌再也没有回来。这些年一直时嫂嫂一人抚养孩子。
参辛谢过,身后的迎雪接过衣物放在马车上。参辛跨上骏马,慢慢地钻进雪暮。留大夫人在原地远眺,渐渐红了眼眶。她收紧手中的手绢。身后的仆从搀住她的胳膊;“大夫人,大小姐已经走远了,咱们快些回去吧,免得晚些染了风寒。”
大夫人拭掉眼边的眼泪,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参辛时。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她孤身一人远嫁天乾。天色昏暗时,一个身穿红色锦缎绣花夹袄的孩童带着一个手端米糕的下人走了进来。身上带的玲珑镯随着走动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她费劲地跨过门槛,瞅着眼前人。跑过去拉着大夫人的衣角;“嫂嫂,你生的好生漂亮,忧忧喜欢,哥哥叫我来给你送点吃的垫垫肚子。”
听着孩子奶声奶气的夸赞,纪南依弯了嘴角,柔声说道;“悠悠真乖,悠悠也很好看。”说着拿起一块米糕递在她手上,“悠悠的名字真好听,悠然见南山,倒是有些快活恣意之姿。”
一口一口吃着米糕的小姑娘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纠正道;“不是哦,是忧国忧民的忧,这是父亲说的。”说完又低头吃了口米糕。
纪南依闻言愣了一下,在口中默默念着:忧国忧民。
她抬起手,摸着参辛的头发,“慢点吃,别噎着。”
大雪连续下了几天,把聿都的楼宇全都笼罩在白雪之下。宫里的树枝上偶尔飞来几只乌鸦歇脚,树枝抖动,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栖宁宫里烧着精炭,炉子里的熏香冒着缕缕白烟,空气里泛着点点甜腻的花香。宋瑾禾靠在软榻上手里捧着玲珑暖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落雪。
窗外枝头的落雪厚厚的一层,寒鸦歇了下脚又扑腾着翅膀打下一片雪花,留下颤颤巍巍的树枝在寒风中簌立。
“公主,窗外的梅花开了。”湘云掀开帘子走进来。
宋瑾禾作势起来,湘云赶忙扶住。随着她移步到床榻边,开了暗门,送着宋瑾禾进去,独自在门外守着。
宋瑾禾推开木门进去,没有炭火,屋里挂燃着香薰,丝丝清冷的香味顺着衣角值往鼻子里钻。宋瑾禾拢紧身上的衣物坐在小榻,榻边的人斟了茶放在她手边。
宋瑾禾顺着他的手抬眼看着他,旁边煮沸的茶水冒着白烟,团团雾气半遮面容,虽是这样也档不住他凌冽的目光。他抬眼看向宋瑾禾,在她的注视下慢悠悠地拨着茶沫。
“参姐姐这时该出发了。”
他没有接话,看着案上镂空镶金花瓶里快要枯萎地梅花,眼眸微闪。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将要来了。
北风呜呜地刮着,天地间一片雪白,一支轻骑在平坦地雪地里走过留下一串串地痕迹,不多时又被狂风卷起地雪花覆盖。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