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宫远徵先是一愣,后又恢复自然,轻启嘴唇:
“没被我的毒蛇咬到就已经发了癫?”
“落山白,一共七位药。”
“玉兰花,石菖蒲,苏合香,冰片,薄荷,无毒有醒神之效,再加一味白降丹,一味天仙子。”
她忽然一笑,“也是无毒,不过配上你的刀就…”
宫远徵眉头越皱越深,像一道随时会陷进去的漩涡,不过随即就舒展开来,嘴角又重新挂起笑容,缓缓说道。
“微山…深藏不露。”
慕容晓说落山白是送给他的礼物,他是不信的,他与她今日初见,何时送过礼物。这落山白的由来,还是当年老执刃为恭祝他成为一宫之主而送他的,本是一种香料,但配上他刀锋上的毒那就会让中刀之人立即毙命,丝毫没有喘息机会,这么多年,他一直用这落山白给衣服熏香,因为他常年待在医馆,身上的药味大于衣服熏香,所以无人知道这样的秘密,除了哥哥。
他说这句话只是觉得之前小瞧了避世的微山,宫门中人衣服上的小小熏香是何配方,是何作用他们都一清二楚,难怪无锋要血洗微山。
慕容晓微微叹气,“可以把蛇收回去了吗?”
这条蛇不张口咬人,却舔舐她的脸颊,痒痒的有些恶心。
“你还知道些什么?”宫远徵又打了个响指,毒蛇乖乖地从慕容晓的身上爬下簌簌地融进了房间的暗角里。
“我只知道你。”
她声音平淡得像一汪没有波纹的静池,脸上却泛出不合时宜的红晕。
宫远徵转了话题,“茶煮好了,要来一杯吗?”
慕容晓摸索着在宫远徵对面坐下,期间险些推翻微弱的炉火,宫远徵在她的伸出的掌心里放下茶杯,目光灼灼。
“里面放了石斛。”她似乎很开心,托着泛着热气的茶杯小口小口品尝着。
宫远徵转着自己手里的茶杯,面前的这个女子真是难以看透,懂药理,会骗人。
或许,还很危险。
但是,危险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以后,徵宫随便走动。”
慕容晓虽然得了宫远徵的允许,但她并未四下走动,只是静静地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着,有时听听金鱼尾巴搅动水流的声音,有时听听窗外淅沥沥的雨声。
今年的春,阴雨连绵。
大半个月,慕容晓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反常的还有这天气,晴朗温和,月明星稀。
慕容晓提着个灯笼,走在廊桥上,忽觉一股清淡花香随风袭来,她停下步子,手上的灯笼握紧了几分。
“你是谁?”
来人是上官浅,她也同样的在手里提着个灯笼,不同的是她眼里充满了疑问。
徵宫多了一个女人。
她眼神余光侧瞟到高处角楼上的一道熟悉的人影,不由得心里嗤笑。
“慕容晓。”
“慕容姑娘…”上官浅将灯笼抬高了一点,好心提醒道:“慕容姑娘夜晚出行可要当心,入夜之后宫门岗哨增多,稍有不慎就会被错杀,很是可怕。”
说这话是想要吓吓她,可她的眼神平淡,没有任何波澜,上官浅疑惑道:“你的眼睛…”
慕容晓微微一笑:“我是个瞎子。”
瞎子在夜里提着个灯笼闲逛?
“我提灯笼,是想让别人注意到我,别冲撞了我。”慕容晓解释。
“原来如此,慕容姑娘心思玲珑,处事周到。可这倒春寒来势汹汹,夜里冷的可怕,慕容姑娘穿的单薄,还是早些回去,莫要着了凉。”上官浅一如往日的温柔,声音如涓涓细流滋润心房。
“多谢提醒,不知姑娘姓名。”
“上官浅。”
慕容晓惊讶:“原来是宫二先生的夫人。”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你来做什么?”不知何时,宫远徵已经从远处的角楼走到慕容晓她们二人身边,他语气冰冷,略有不悦。
上官浅知道,他这幅态度就是对自己的不满,但她也不计较,温声道:“找你。”
“找我做什么?”宫远徵不解。
“想配点安神的汤药,宫二先生不在,总觉得心里不安,昼夜难寐。”
宫远徵冷哼一声,“不如直接给你配副安歇的毒药,让你不再忧虑睡不睡得着了。”
“远徵弟弟惯会开玩笑。”
宫远徵眼里骤聚冰霜,“只有我哥能叫我弟弟。”
上官浅感到他话中的敌意,虽然心中气愤,但面上的笑容仍未减退,可也不知再说什么。
“我这里有安神的香囊,若是上官姑娘不嫌弃就拿去吧。”
慕容晓递给上官浅一个淡青色的香囊,样式简单,只有两条穗子。
普通的檀香味道,合欢、菊花、陈皮、夜交藤,宫远徵面色缓和,原来她这几日窝在屋里竟然是在配香囊。
“谢谢慕容姑娘,”上官浅接过来送到鼻尖轻嗅了一下,瞬时面色欢喜,冲着慕容晓微微行礼,“那我就不再打扰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没给宫远徵一个眼神。
等上官浅消失在暮夜中,宫远徵拿过慕容晓手里的灯笼,“你尽量不要与她来往,她心思太多,不好相与。”
“可我觉着上官姑娘是个善良亲和的人。”
慕容晓虽然眼盲但听觉慧敏,宫远徵走在前面,步伐缓慢,与往常不同,她的心里多了一份暖意,可宫远徵的下一句话又在她的心上封上一层冰霜。
“我再说一次,不要与她来往。”
还是冰冷、不屑,毫无感情。
送回慕容晓,宫远徵又一头扎进医馆,查阅医案、清点药材。
夜里的医馆静谧无声,昏暗的烛火随微风摇曳,他轻轻翻动医案,上面记载十分详细,谁在何日何时借取何药、药量多少都规整的记录在册。
“合欢七钱,菊花七钱,薄荷七钱,七钱钩吻,七钱马钱子,七株天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