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国隶阳关的戍军大营,这两日看似一切都井然有序,与平常无甚两样,但每个人脸上的冷峻与戒备,会让人清晰感受到战争正在逼近的脚步。
自那日商议妥当后,裴展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儿。他要制定好派往奉郡和函阳城两地的兵力,部署新的边地戍卫计划,还得拟定好向朝中请旨的文书,把这一切安顿好,他才能安心离开。
所以,两日间,这小小的医帐内人来人往,桃鸢自是无法安稳休息。
这日,陆生川忙着配制更多的药膏,以便几日后军营里剩下的伤兵们使用。他边碾磨药材边吩咐桃鸢,“药煎好喂过后,记得给他伤口重新上药,还是那个红色瓷瓶。”
“额~还是让其他医官来吧。”桃鸢尝试拒绝。这两日她只要在旁看见裴展那道长长的刀疤,心中就发慌害怕。
“这换药,也是诊治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怎能假手他人。去吧,对你,我是放心的!”
陆生川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手生才退缩,于是给她鼓励和信心。说完,他就提着药箱出去了。这儿人进人出的,配药肯定要寻个清净的地儿。
而剩下的桃鸢,只能硬着头皮上。
药刚煎好,新月准时进来了,桃鸢将药盛好放进托盘,直接端给了她。这几日给将军喂药这活儿,新月当仁不让,桃鸢是从不主动上前。
喝过药,裴展瞧着远远守在药炉前的桃鸢,“该换药了!”
桃鸢闻声起身,“好的,将军。”答得迅速,只是这脚上动作明显迟缓。
慎之又慎的将包扎伤口的细布取下,桃鸢用毛巾沾了热水,一点点擦拭伤口周围渗出的血脓。
她心中不免紧张,所以手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然后一个不小心,手一歪,毛巾沿着伤口轻轻滑过,水渗了进去……
眼前那结实的胸膛肌肉有明显的一丝抽动,桃鸢不由抬头去看,裴展脸上没有任何异色,只是耳朵从顶红到了尖。
一定很痛!只是,他碍于将军的身份没有呼痛出口,桃鸢懊恼的猜测着,再不敢下手,站在榻边攥着毛巾犹豫。
“干嘛愣着,继续换。”裴展非常平静的说道。
“我还是叫陆大夫吧,不能再渗水进去了,不然伤口……”
“才这点伤,你继续。”
“我……”
“还是我来吧!”一旁坐着的新月再看不下去,打断两人的你来我往。
看桃鸢不敢置信的眼神,新月胸有成竹,“我在旁看过几次了,只是换药,手稳一些,药膏轻涂,包扎细致,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她一把拽过桃鸢手中的毛巾,重新洗过后,近身虚偎在裴展胸前开始接着擦洗伤口。
桃鸢一脸难堪,默了半响,捡起旁边带着血污的细布打算出去,“那我去把这些洗了,再拿些新的来。”
“洗洗洗,你每日里跟着陆生川学的就是个这?”裴展胸口突起一腔怒火,忍不住大声斥责。
桃鸢尴尬的止住脚步,呆愣在那儿不知所措,新月则不为所动,一刻不停的继续擦拭伤口。
“这又怎么了?你这身子,现在发的是哪门子火啊你?”说话间,程安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裴展没搭理他,直愣愣的继续盯着桃鸢,“你是学一样丢一样,是吧?学会煎药,就把换药给忘了是吗?”
说到这儿,他敞开的胸口呼哧呼哧上下极速喘气,新月赶紧放下毛巾,轻拍后背帮他缓缓。
看她手搅布条站着还是一动不动,裴展语气更加恼怒,“还跑去给人家做关门弟子,我要你何用,你倒有自知之明说自己累赘。确实,就留这吧!”
桃鸢的脸更加红,像拿火在烧一样发烫,她甚至感到有一丝丝的疼……
“就是,整日里没见能做个啥,倒是闯祸不少,别跟着将军添堵了,留下吧!”程安再填一柴。
所以,第二日众人收拾妥当开拔启程,桃鸢理所当然的留下了。
只是,裴展在即将被抬出帐门的那一刻,扔了句话,“把我的中军帐给看管好了!”
当还在煎药的桃鸢反应过来这话是说给她之时,抬眼四顾,才发现帐中就只剩了她一人。
看来,她想守在这医馆营过活的念想怕是泡汤了……
接下来的每日,隶阳关戍军大营里异常平静。桃鸢每日往来于各个营帐间,帮着煎药、看管种植的药草,甚至要到伙房营帮着熬粥做饭,日日忙的是脚不沾地。
这天,灰蒙蒙的薄雾笼罩着整座军营,是之前议定的两队士兵启程前往奉郡和函阳城戍卫的日子。
清晨,桃鸢刚将士兵们要随军带走的草药打包好,程安找了过来。
“之前将军乔装带你去的那个小村子,还记得怎么走么?”
桃鸢一愣,仔细回忆一下,点点头。当时裴展虽带着她几次故意绕路,可大致方向还是比较清晰。
“那村子现在遭了难,仅剩的几个村民都有伤,你和几个小医官乔装一下,带些药去帮他们诊治诊治,趁今日大军开拔,可以护送你们一段。”
要帮村子重建这事儿,裴展早有部署,不过当初是定三个医官去。但程安觉得,这小丫头会点医术,勤快,还去过那儿,这不妥妥的领路人么,于是才找上门来。
“好,我收拾些金疮药和烧伤药,很快就可以出发!”
不一会,桃鸢提个竹篮出来了。她身上换了套男子灰色麻布衣,和其他三个一起去的小医官一样,将自己打扮成了小农夫。
接着,他们一行四人,架着之前那辆破马车,装着一些破家当,藏了半筐草药,晃悠悠的跟在大军后面出发了。
行驶半日,大军踏上了官道,桃鸢四人则朝着大漠中的村子进发。
当日暮即将落下时,他们终于看到村子了,残破零落的几间房挺立在在萧瑟的凄风中。
马车加快速度,迷蒙的阴雾中,远处三位村民在弯腰埋些什么。听到背后马车声,那些村民吓得头也不抬,踉跄着朝村子直冲去。
“大哥,我们是乾国人,你们不用害怕,我们只是路过借宿。”其中一个小医官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