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巴,众营环绕的那座最大宫帐内,讫部首领谒尔罕正百无聊赖的卧在榻上,对外面婢女们小心的问询声充耳不闻。
这两年来,他已基本不再执事,一应事务都交给了大儿子,也就是讫部储君谒伽木代为处理。
如此这样,一是他已年老体衰,没了太多的精力和体力;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也没了过往的雄心。
乾国自言昭钺继位以来,人口鼎盛,贸易繁荣,就连过往游离在边境线上的很多子民也都纷纷回归故土。
看着他们日复一日的强大昌盛,谒尔罕更加觉得自己老了,同时也强烈意识到,讫部可能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自己带领部族日趋衰落的挫败感,再加上年龄带给他的无力感,让谒尔罕心灰意懒,不甘又无奈的将手中大部分权利都交给了儿子们,特别是储君谒伽木。
至于二儿子谒伽昊,虽然非常优秀,但也只能委屈他了,毕竟,磨炼储君更为重要!
所以,当身边的侍从们偷偷来报,两个儿子因为与乾国和谈盟约之事这两日大起争执,吵个不休,他也没有要过问一句的意思。
问了又有何意义呢?对于乾国,是战是和,一向果敢的他,现在也是琢磨不定,左右为难。不如就这样不管不问,希望两个儿子能争论出个最好的结果吧!
外间的婢女看多次询问都没一丝回应,于是大着胆子进了内帐,“王上,大殿下过来请安,要不要请他入内?”
“我身子又沉又累,不想见人。告诉他,近些日子就不用过来了。”谒尔罕想抬手挥一挥来表示自己的拒绝,可终究是放弃了。如今,连这点力气,他都懒得使。
“是。”婢女恭敬的弯着腰退了出去。
谒伽木在外间等了许久,结果等来的却是父王几日都不愿再见的消息。
他脸色瞬间黑沉,一言不发的转身出了宫帐,直往弟弟谒伽昊的毡房方向大步迈去。
桃鸢安安静静的坐着缝制手暖,只是心神不宁的她有种深深的担心:自从大叶城回来以后,谒伽昊与谒伽木两人商谈过几次,最终都不欢而散。
她虽没听懂两人谈了什么,可看谒伽昊越皱越紧的眉头,也能猜到,必是和乾国的和盟遇到了阻力。而阻力最大的一方,应该就是谒伽木。
和盟之事,必须促成!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她还未理清任何头绪的时候,就听到外面谒伽木进帐后吆五喝六的声音。桃鸢赶紧停下手中活计,悄悄的来到门边仔细的听。
虽然听不懂,可两人争执的语气里总能透漏点什么出来。这事,她不敢问谒伽昊,怕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所以只能靠观察和琢磨。
谒伽木一进门,便开始高声呼喊,“王弟,父王是真不打算管这事了,还得我与你商量。”
他话音刚落,谒伽昊就从后面的内室中闪出,依旧客气的迎了上去,请谒伽木正厅主位就坐。
“大哥,父王是把讫部的重担交到了你身上,我们同样以你马首是瞻,所以这事我也一直和你商量不是?”谒伽昊很恭敬,他必须得消除掉谒伽木对他的防备和戒心。
“那你就按我说的办啊,和乾国和盟之事,再不必提。”谒伽木很爽利的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谒伽昊深呼吸两口气,才勉强心平气和的询问,“以后每次遇到这样长且冷的寒冬,咱们都要像今年这样吗?”
“王弟,你不用担心,昨晚我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可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谒伽木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什么好主意?”
谒伽木勾勾手,将弟弟叫到身边后左右又看了一下,才神秘兮兮的说了自己的办法。
“咱们现在有了粮食和布匹,即刻备战;你与乾国假谈和盟,务必让言昭钺到场,届时咱们将他和裴展两人一举拿下,再趁机吞了大叶、奉郡和函阳三座边地重城,以后咱讫部可不就高枕无忧了!”
说完,他还嘚瑟的拍了拍谒伽昊的肩膀。
谒伽昊眉头紧皱,前胸剧烈的此起彼伏着,显然正在极力压制怒火。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语气继续平静的问,“三座城池,且远离贡巴,咱们部族该如何管理?”
“乾人全杀了,将咱们的人迁一部分过去,筑墙搭营,以后咱们再南下抢掠,三座城便是中间的补给供应站,你说我这办法好与不好?”谒伽木说完,一脸期盼的盯着弟弟的眼睛,像是个等着要夸奖的孩童。
谒伽昊忽地笑了出来,“大哥,你觉得言昭钺和裴展真的就没有丝毫防备吗?还有,若按你说的,人全杀了,乾国真的不会同仇敌忾,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吗?”
“天下有几人能扛住咱们讫部的大刀?”
“那上次隶阳关之战,咱们怎么被裴展占了便宜去?”谒伽昊终于掩饰不住的讥讽出口。
“你……”
谒伽木怒指座位下方的谒伽昊,瞪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该如何反驳,最后还是转了口风,“那我问你,若咱们长期和乾国交易马匹,他们拿去用做战马,该如何是好?”
谒伽昊显然想过这个问题,张口就答,“马匹是咱们训练得当后才送过去的,凭咱们的训马经验,将它们成群结队的再带回来,不是轻而易举吗?再说,乾国现在的举动,很明显也是想和。”
谒伽木看着胸有成竹的弟弟,嘴几张几合,都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只能一摆手嘴硬道,“裴展狡诈的很,谁知道他会想出些什么鬼办法调教这些马。”
看下方没有及时回嘴,他趁势继续命令,“刚你也说要以我马首是瞻,此事不必再议。我去备战,你选个合适的时间地点,务必把裴展和言昭钺请到即可。剩下的,不必再管!”
说罢,谒伽木两手使劲拍了拍座椅扶手,自信起身朝着帐外潇洒的大步离去。
谒伽昊看着他意满志得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后,飞起一脚,主位上的红木座椅“嘭”的一声,瞬间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后面内室里,桃鸢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坐回到原处,虽拿起了手暖,可无心再缝制,紧盯着细针久久的发呆。
明显的,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