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的皇宫里,这几日的确不像往日那般平静。但却不是人心惶惶,反而每个人脸上都是春风拂面、笑逐颜开。
毕竟,和盟事成,首辅裴弘望已将两方签订的誓约誓书安安稳稳的送到了皇上面前,以后北部边疆外的讫部再不能成为大家心头难消的那片阴云了。
除此之外,宫中很是平静,并未有什么事发生。
而昭华宫桃鸢屋子里,每隔几日也会热闹上一阵。
姝宁时不时会来看她,还会带来好些外面的新奇玩意、时下最受欢迎的糕点之类的,说是有些东西相较宫里,还是外面的要更香、更有趣些。
除了从宫外带东西,姝宁也曾怂恿过桃鸢跟她出宫转转,“盛京新开了个茶坊,那儿也有你们安陵的松萝茶,喝过的人都说一绝,我带你出去尝尝?”
桃鸢淡笑着摇头。
“你担心皇兄那边?他发了话的,只要护好你,可以出宫的。”
桃鸢依旧没跟着出去,但姝宁的到来总会给她平淡的日子添上几分乐趣。
但,并不是所有的来客都能让她舒心,也曾来过两次的祁乐郡主,就是一个例外。
第一次她来,很是礼貌客气,先在门外喊了话,听见回应才进了屋。
接着与她相向而坐,说要好好聊天陪她解闷,之后便关切的问她在宫中是否住的惯,有没有什么为难之处,拍着胸脯保证都可以帮她解决。
再然后,还兴致盎然的问了很多隶阳关的事情,比如桃鸢在那儿每日都做些什么,军营里花娘有几个,都需要服侍什么人之类的。
只是,祁乐绝口不提裴展,所以,桃鸢也不提。
等两人将一壶茶喝完,祁乐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反而又问起讫部的事情来,甚至还问了几个桃鸢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谒伽昊怎么将你带回的讫部?”
“讫部之前与我们势如水火,你如何做到安然无恙在那儿待那么久的?”
“听说谒伽木阴狠残暴,特别是对乾国女子更是手段卑劣,你能逃过他,好厉害。只是,你如何逃过的?”
每个问题过后,桃鸢的心都像在刀尖上来回反复碾过一般,痛彻心扉又难以启齿。
那日,直到落日余晖穿过房门落在两人身上映出一片暗红,祁乐才后知后觉般告了辞。
第二次,是在那之后的第八日,祁乐又是独自一人兴冲冲的进了门,说上次跟她聊完以后很开心,长了见识还收获了桃鸢这个朋友。
所以,作为朋友,今日她要给桃鸢讲讲自己过往的那些趣事。
接着,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很多她小时候以来和朋友之间玩闹的兴事以及闯的祸、挨的骂。
桃鸢只默默听着,间或笑一笑、点点头,却不搭话。
这次,祁乐依旧从头至尾没提裴展的名字,可桃鸢知道,她说的每一件事情里,都有裴展参与,可自己不会去点破。
那日祁乐讲了很多的过往,但始终没说那件让她闻名整个盛京城的事情,桃鸢也装作毫不知情,只淡淡笑着。
大半日过后,临近晚饭时分,祁乐才意犹未尽的表示今日聊的也很开心,改日再来找她玩儿,然后恋恋不舍离去。
暮春时节,长风沛雨,柳树成荫。
越来越不爱出门的桃鸢整日整日闷在屋子里,无论谁来做客,都没能将她劝出房门一步。
这般情形下,祁乐第三次来了。
如同前两次一样,她还是屏退了身边丫鬟,一个人兴高采烈的直往桃鸢屋子里进。
“桃鸢,听人说你好几日都未出门了,今日天气晴好,你与我一起出宫转转吧?”刚进门,她便状似亲密的上来一把挽住桃鸢胳膊。
“郡主有心了,只是桃鸢身子有些不适,今日就不出去了吧。”桃鸢温和笑着拒绝,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胳膊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既然不舒服,干嘛还要做这些衣服?”祁乐挑起桌上那件月白色的对襟窄袖水纹衫,疑惑道,“这怎么看着像男子衣衫,做给谁穿啊?”
桃鸢不妨她这一突然举动,赶紧拿过衣衫放进一旁的箩筐里,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今日天气这般好,郡主能想起奴婢并来看我,桃鸢很是感激。”
“诶~你是我朋友,莫说这样客气的话。”祁乐摆摆手,眼睛追着那衣衫扫了好几眼才转回桃鸢身上。“我已禀告皇兄,他同意我带你出宫,今日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桃鸢实在不想出门,只能将笑意堆满脸后才再次出言拒绝,奈何祁乐不给她机会,怂恿的更加起劲。
“你还记得回宫那日来看你的容嘉夫人吧,就是裴首辅的夫人。前两日我去看望她时还说起过你,所以想着今日带你去她家里玩儿。”
桃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唇跟着由红转白,心中也已山呼海啸,她颤着声道,“去那儿……有何玩的?”
“裴伯父前几日刚从隶阳关回来,和我们谈起北部边地风貌,却也说到不知讫部风土人情如何,很是遗憾。然后我们便说起你在讫部那么久,肯定了解些,所以今日咱们过去和两位长辈聊天吃饭,可好?”
桃鸢眼睛血红,咬着牙未让眼泪漫上来,搁在桌下的双手却止不住的剧烈颤抖,默了大半天后哑着嗓子说了句,“桃鸢是被迫着给掳到讫部去的,没有外出看风景的自由,也不知那边风物如何,恕奴婢今日难以照办。”
“怎会没自由?那个谒伽昊不是随你进出,还曾带着你去过大叶城么?”祁乐不依不饶的反问。
桃鸢不知道她从何处知道的这些,却也不想再与她纠缠,破天荒的下了逐客令,“郡主,桃鸢今日身子的确不适,想休息下,不如您到荣贵妃殿里坐坐?”
祁乐没能如愿,自然不想走,可看桃鸢撑住桌子艰难站起身,那双瘦骨嶙峋的手背上根根青筋高高暴起,像细弱的青虫蜿蜒着奋力挣扎。她心中有了几分害怕,最后不情不愿的告辞离去。
当屋中仅剩桃鸢一人时,她终于支撑不住两腿一软瘫倒在地,殷红的鲜血从嘴角猛然涌出,然后双目紧闭昏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只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