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后半晌,裴展细心的在旁招呼着陆生川和他师父许医师为桃鸢诊脉。
当得知她身子虽然目前看起来凶险,但仍有几分希望恢复如初之时,他长舒一口气,心中最大的隐忧消解了几分。
趁她喝过药睡熟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匆匆出了门。
昨日离宫中,多亏夏公公鼎力相助,他摸到了几个可疑之人,得往大理寺跑一趟,尽快摸清几人的过往行踪和背后人脉关系。
连日辛劳终有结果,不出半日,卫都离宫门房上的一个小太监很快浮出水面。
常禄,离宫春和门的一个执事小太监。年纪不大,但机灵有眼色,且有几分腿脚真功夫,很多太妃们碰上些麻利活计时便会想起他叫过去帮忙。也正因为此,他一个宫门上的小太监才能对离宫内苑轻车熟路。
不过,真正使人对他产生怀疑的,是另外两个事情。
桃鸢房内被人放置东西的那两晚,他都曾用外出小解的理由消失过一段时间。
更重要的是,他在门房上,有很多的机会与盛京城皇宫里的人频繁接触。
顺着常禄这条线继续摸,裴展不费吹灰之力又发现一个总在关键时刻就会出现的身影:司礼监总管李和伦。
当初宫中派人前往隶阳关接桃鸢回来,是他到圣前主动请缨前往的。
两个月前,他去离宫办些差事,这之后不出两日,桃鸢房中便出现了带血的拶指。
前几日更是如此,他刚将桃鸢送回离宫,当晚便出现断掌。
虽然从明面上看,李和伦与常禄关系并不密切,甚至给人一种互不熟悉的感觉,但架不住以上种种巧合,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两人在做表面功夫,背地里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当然,李和伦与荣贵妃之间,肯定也有牵连,需要从宫中悄悄查清楚。
不过,短短一日时间,摸查的事情终于有了些许突破,裴展时刻紧绷的几根弦还是稍稍松弛了些。
他抬眼看看外面落日已尽,估摸着桃鸢该醒了,便又匆匆忙忙的从大理寺出来,上马快鞭往家赶。
到了家,刚拐进自己居住的璟栖院,便听到屋内传来母亲的声音。
“这件石青纹绣湘裙比上件看起来更加好看,一并留下吧。”话音里,有满意,也有赞赏。
紧接着,是桃鸢轻声细语的声音,“嗯……衣服确实好,只是……我穿来是否太过盛大了些?”
“你以后跟在昀致身边,总要习惯穿盛衣,见贵人。再说,你这穿起来多好看。”
裴展快步踏进房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低了头别扭的在看身上华丽衣衫。
一旁站着的母亲,正满脸愉悦的笑着。正堂桌案上,还层层叠叠的平铺着好几件女子衫裙。
“母亲。”
他嘴里问着安,人却径直走到了桃鸢面前,眼神也不由自主的飘过去上下打量。
“吾儿看看,这些衣服穿在桃鸢身上,可还好?”
裴夫人并不介意儿子略脱了形的举动,谁没从锦瑟年华走过呢?年轻气盛,惟情挚诚,从不是豆蔻之人不可饶恕的过错。
裴展忙不迭的点头赞同,“好!母亲挑选的,向来都是极好的。”
“额……爷……”
桃鸢脸上红霞飞起,娇艳的硬是比外间的落日余晖更加魅人。
“今日得空儿,我来看看她,顺便带些日常用物。”裴夫人说着,拉起桃鸢的手嘱咐道,“昀致难得回来,圣上总招他进宫办差,平日里常不着家,日后你若闲来无事,便来绾方院,与我说话解闷儿。”
“好的,桃鸢记下了。”她抬脸,面上红晕未散,柔柔笑着答了。
裴夫人握住她的手轻拍两下,然后回手将自己戴着的羊脂白玉镯取下,一把套在了桃鸢手腕上。
温润光滑的触感,像一汪暖泉滋养在腕间。如此细腻的触感,这玉镯必不是凡品。
桃鸢惶恐,赶紧打算取下还回去,“夫人,桃鸢受不得如此珍物。”
裴夫人伸手摁住,“戴着吧,你值得。”
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拒绝的她只能看向裴展求助,却见他笑得一脸舒畅,“这是母亲喜欢你,是心意,留着吧。”
又推辞两个来回,实在找不到理由的她最后只能收下,冲裴夫人感激一笑,“桃鸢谢夫人恩赏。”
裴夫人摆摆手,看儿子自进门后就黏在桃鸢身上再没离开过的眼神,暗叹口气,打算赶紧走人,“她余下的日常起居,你看着安置,缺什么只管差人置办,我就先回了。”
说完,她婉拒两人的出院送别,利落的带着丫鬟走了。
看母亲拐出院落消失不见,裴展回身拉过桃鸢坐下,“今日午后,睡的可还安稳?”
早些时候,许医师特别交待过,她食寐两不安,忧思滞郁,再加上夜里受过两次惊吓,这才导致身子将养困难,甚至越来越差。所以,除了日常喝药诊疗外,让她保持心情舒朗、食好安眠也至关重要。
桃鸢回望过去,软软笑着,“睡的很好,别为我担心。”
“那便好,以后你踏实在这屋儿住着,绝不会有打扰和意外。”这点儿,他敢拍胸脯保证。
桃鸢错愕,“我住这儿,你住哪儿?”
“当然也住这屋儿呀。”裴展好笑的凑过身去,用深情的目光将她牢牢圈住。
当初在隶阳关和大叶城,两人数次同住一个小房间,还同睡过一张榻,同盖一片毯。今日已与她交了心确定了彼此,怎地不能住在一起?
不过,他清楚这丫头有多守旧,于是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碎发,顺势做出承诺,“别担心,未得你允许前,我绝不动你。”
心思被说破,她脸颊耳根胭红一片,沉了片刻依旧没答应,“这是裴府,多少人看着,不可。”
“那没办法,家里没有空余闲院,不住我屋里你住哪儿?”
桃鸢皱了眉头看过去,又见他如此无赖一面,颇感头疼。
很快,目光瞄到手腕上,她有了主意,“要不……我去求求裴夫人看如何安置?”
哪知,他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