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绿色包装,圆润瓶罐外壳因温差泛起细密的水雾,凉凉的,莫名抚平路思灵心中的燥意。
道路顺畅,宾利疾驰,车窗外的风景变得模糊。
路思灵记得以前,管教甚严的周暮彤女士给她的零花钱不多,她经常在外面玩累了,干渴着嗓子,眼巴巴盯着小卖部的饮料柜走不动路。
每当这个时候,凌深便认命般弯腰低头,从冰柜下层拿她最爱的柠檬茶,结账买单,送她回家。
回忆历历在目,路思灵咬着吸管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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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利安稳停在酒店门口,路思灵下车独自往里走。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她不知道预定的包间号,只得站在柔软的红毯上回头找他。
也并不需要刻意寻找,凌深实在太过瞩目,往来的人群经过他时自动虚化为背景。
他仍旧迈着慢条斯理的步子,忽而像是接收到某种感应,长而密的眼睫轻撩,二人视线隔空相撞。
只一秒,路思灵率先收回视线,背过身。
凌深望着人群中那抹乖巧等待的绚烂身影,眉目舒展。
两人沿着长铺的红毯并行而入,恰好错过一趟还未满员的电梯。
又要浪费时间等待,路思灵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磨磨唧唧。”
正是饭点,几部电梯异常繁忙,几乎把每层都停了一遍,终于快回到一层,凌深蓦地贴近,白衬衫下的右臂不由分说紧紧搂住她的腰。
“你干嘛——!”
路思灵被吓了一跳,扭头指责的瞬间,余光瞧见刚刚还在公司楼下的那群同事,此时集体出现在酒店门外,并且有几人已经在往这边过来了。
她抱怨的话语顿时停在嘴边。
“哎?思灵,你们订婚宴也在这吃啊——”
“好巧啊!”
“刚才忘记说了,祝你们新婚快乐啊!”
……
怎么可以这么巧啊——
路思灵内心仰天长啸,扯着嘴角僵笑着回应。
“谢谢你们的祝福,也谢谢你们平日对思灵的照顾。”
凌深对她的同事耐心极佳,礼貌点头回应,活脱脱一对恩爱夫妻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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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事们一同抵达三层的时候,路思灵内心已经麻木,坦然接受安城就是如此小的事实。
一堵墙的距离,隔壁欢声笑语,她如坐针毡。
作为连锁美容院的老板,周暮彤自是保养得宜,灯光照得她面色如颈间的珍珠串般白皙莹润,不笑的时候更是不见一丝皱纹。
“囡囡,最近工作很累吗?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路思灵往瓷碗里夹着开胃凉菜,“还是老样子。”
周暮彤不解:“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忙什么,上班没赚什么钱,拍视频也没见你去什么典礼领奖,离家几年就瘦成这样,看看你的黑眼圈……”
路思灵慌忙打断:“妈——我不是你客户,别揪着你闺女努力的痕迹搞推销啊!”
周暮彤哽住,转而把视线落在凌深身上:“小深啊,你们公司新上市的那个智能音响真好用,我们店里都用上了!”
家庭聚会的凌深仿佛短暂褪去那层高不可攀的躯壳,拿着公筷给周暮彤和容昕夹菜:“周阿姨有没有觉得需要改进的地方?”
精致雕花餐盘上的波士顿龙虾色泽红艳诱人品尝,凌深耐心回应长辈们的关心,一屋子和乐融融气氛正好。
路思灵却味如嚼蜡,坐在包间里仿佛只是一具空壳。
恰巧闺蜜曾诗雨来了电话,她顺势接起往外走。
“呼——”听筒有风噪声传来,曾诗雨在那头喘着气,“灵灵,你没事吧?我刚才忙着拍摄一直没空看手机。”
路思灵:“没事,我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我忙到现在饭都没吃,今天全靠一杯咖啡和面包撑着。”
“周末带你去吃大餐?”
“好啊,明天我应该就回安城了,到时联系。”
“好。”
挂了电话,路思灵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轻轻推开走廊尽头的小窗,借着夏夜微凉的风攫取惬意。
“哎?这孩子……”
包间内,周暮彤侃侃而谈一番终于发现女儿已经出去很久了。
知女莫若母,路思灵今天明显状态不对,周暮彤嘴上责怪着,但还是不免担心她遇到了什么麻烦,眉头轻蹙。
凌深撂下筷子,语气沉静:“阿姨您别担心,我出去看看思灵,你们难得休息来安城玩,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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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酒店装修精美,花纹墙纸繁复,金色壁灯明亮。
熟悉的脚步声自后而来,路思灵望着窗外婆娑树影,没吭声。
凌深的语气似被温柔的月光抚过:“再回去吃点?”
有风穿过发梢,凉凉的,一如路思灵的语气:“你演够了吗?”
“抱歉,刚才在楼下我看情况紧急才未经你同意……搂腰。”
他不提还好,细说起来路思灵还有种腰侧残余他手心暖意的错觉。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夸他配合表演的太过敬业还是指责他擅作主张加戏。
“算了,到此为止。我去趟厕所就回,你别管我。”
凌深格外耐心:“我等你。”
……
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忽闪,一门之隔的黑暗通道里,李锐洋眼珠子提溜一转,踩灭烟头,眯着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