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美国队员是阿兰·霍普金斯,温和又自觉递来体检表,曾在拉尔夫口中听过他的名字,那时拉尔夫还在半开玩笑,说他同我十分相似。如今见到真人,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他也别有兴趣,“你就是拉尔夫口中的那位另一个霍普金斯小姐?”
霍普金斯小姐?
看了一眼他的名字,又联想到自己毕业的学校和之前跟着导师看诊的医院,突然明白了拉尔夫的意思。深有默契地和阿兰·霍普金斯对视一眼,他那沉稳的面容涌上温和的笑意,用着医生才能立刻明白的冷笑话同我打了招呼。
“Seven days without water make one weak.(七天不喝水会很虚弱)”
一旁的汉娜一头雾水,而我却是忍不住耷拉起眉目,为什么他会和我的导师一样喜欢这种谐音冷笑话。
「week」(周)与「weak」(虚弱)同音,七天则是暗示一周,这样的冷笑话我已经听了两年,未曾想到在网球运动员中也能遇到这样的冷笑话选手,还是看起来成熟稳重的美国队副将。
“病人是耐心的。”(病人与耐心同一词语)
虽然这样的回答不算礼貌,出于对冷笑话的尊重,我仍旧是选择了回应了他。
收到冷笑话的阿兰同学格外满足,澄澈天蓝色的眸中荡漾起欣喜,即便是知己拉尔夫也很难懂得他的冷笑话,果然只有在同样医学领域的人才能懂得。
他的知己似乎要换人了。
“霍普金斯……阿兰同学,请脱下外套躺好。”
“霍普金斯(医院)的霍普金斯(学生)检查霍普金斯(选手)。”
又来了,这个谐音鼠……
汉娜这一次听懂了这个谐音,笑得前仰后合,夹在笑意满满两人中的我格外尴尬,幸好一贯面无表情,没被人发觉出不对劲。
阿兰的体质也是温厚型,单看衬衫之下的肌肉线条就知他有多么追求身材的完美。手覆上银灰色的发,中分微翘的刘海蹭得手背有些刺痒,一点点从额前按压到后脑,却见阿兰的眉目紧拧。
“很痛吗?”
听见询问,阿兰立刻松开紧皱的眉,还展现宽慰的笑容,“不是痛,我是在认真学习。”
“阿兰同学对医学很感兴趣?”
“是的,尤其是骨外科。”
“嗯。”
阿兰有学习的热情,手上的动作也在检查骨骼时尽量停顿,给予他思考时间。而阿兰也如同乖巧学生一般认真提问:“腕骨的检查和肘部检查不一样。”
“是的,腕部注重灵活性,检查水肿情况更重要,肘部要检查相连的神经血管。”
谐音鼠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连连追问:“臂骨呢?”
“不断就可以。”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回答呐。”
肩膀和双臂检查完毕,阿兰将自己当成了实验素材,检查的过程十分顺畅,他对内科兴趣不高,胸膛与腹部、肾脏的检查很快结束,顺到大腿之时他才坐起身继续认真观察起来。
过于专注的阿兰没有绷起肌肉组织,手下尽是一片柔软,没有拉伤的情况。简单查过,移到了膝盖之上,为他轻声解说:“膝盖是人体唯一一块籽骨,也是唯一能活动的骨头,所以它是支持腿部活动最重要的骨头。”
“检查时主要是听声、感受,不能有细微的摩擦声,也不可以有阻滞感。”
他随意问了一嘴:“那这膝盖的伤也会影响日后生活吧。”
“是,所以一旦受伤,阿兰同学要记得找我。”
阿兰·霍普金斯直觉春风拂面,心间都暖了起来,明明眼前人是朋友放在心上的,他却忍不住拉长这段独处时光,人这一生能遇到多少事事回应又心有灵犀的人呢?
“膝盖无伤。”
右手顺着左膝滑下,快速抚了一遍小腿骨,另一手托住小腿肚,指尖准确摁在肌肉神经之上,观察了一眼阿兰的神色,没有痛苦,他也不曾呼痛。
阿兰认真地耸了耸肩,“我可是很诚实的,也很注重身体保养,是真的没有伤。”
“嗯,”我确认着他的情况,的确是比越前龙马诚实的,“腿部无伤。”
检查足部时他也很配合,详细讲解了足弓部位各个小骨节的作用,他听得很认真,又提了不少问题。
汉娜带着他去做血压测量时,我在洗手台旁认真洗着手,并将他的问题一一解答,包括受伤后冷敷选择的药物,旧伤选择的药物都絮絮叮嘱了许多。
下午本就说了不少话,水润的嗓音有些干涩,轻咳几声,擦干水分后找出了红色、白色和青色三颗星星,抓起后摊开在阿兰面前。
“是……给我的?”
“嗯。”
阿兰激动地险些不顾在血压仪中的桎梏从椅中起身,被我抬手压住了肩膀才缓和了情绪。
他又说起了谐音梗,只是这次有些道理:“Yesterday is history, tomorrow is a mystery, but today is a gift. That is why it is called "present".”
「昨天是历史,明天是未知,今天才是拥有。这就是为什么它叫做礼物(现在)」。
“你现在给予我的礼物,就是我拥有的最好的东西。”
我又用谐音梗回答了他:“我想你应该要喜欢蓝色,Blew is blue.”
风是蓝色的。
像天空,像他的眼。
“那从今以后我会试着喜欢的。”
拾音器贴上阿兰的心房,心脏沉缓地跳跃,移向肺部,轻浅的呼吸带动肺部舒张,未闻混浊。
“很健康。”
最终的定论没有任何要额外关注的事项,谐音鼠除了交流,其他的地方格外省心。
阿兰拿过工作台上的外套,细细穿好,观察着汉娜记录数据,对阿兰的离去未曾留心,只是伟岸身影在门口处停下,回首礼貌又绅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