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於雪尘整装完毕,踱步到官驿院内,准备随荆红林去码头检视。走过回廊,眸眼一亮。荆旭直一身红紫色官服,正向十名衙役交代事务,神色专注,眸光锐利。
於雪尘望着,觉得这位右都使大人眉目清朗,英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隐含威严之气。
她见惯府衙的捕头捕快,一身利落公服,也是威风凛凛。但是,荆旭直身着官服起来,更有桀骜刚烈之势,愈发英姿勃发,衬着一张冠玉之脸,真是说不出的气宇轩昂。
跟随在荆旭直身侧,於雪尘觉得自己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一行人赶往码头,却并未去东二区,而是直奔码头附近的一幢宅邸。
乍见一队官府人士冲入宅院,守院的几个壮丁初始还想阻拦,立刻被几位校尉收拾趴下。衙役们又一拥而上,将壮丁捆绑起来。中途,有人想要从后门蹿出,被守在门外的俞诚擒住。
荆旭直目若鹰隼,右手一背,巡视了几个房间。很快,发现了几个隐蔽隔间。他点头示意,衙役们立刻上前仔细搜查,陆续发现了成箱芙蓉膏。
於雪尘跟在他身后,愈发钦佩。那天,她与荆旭直一起去了洋人宅邸。一番对话,她也全数听完。但是,却不知道,荆旭直已经掌握了如此重要线索。
看来,他当日拜访,说要搜船,实际是故意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而她,绞尽脑汁,也未能想通,这位右都使大人到底是如何知晓这个藏匿之地。
一箱箱芙蓉膏被陆续抬了出来,很快,撂起高高一叠。於雪尘略微一数,竟有六十箱之多。如若,这些芙蓉膏流入大晏国,不知又要坑害多少人。
这边轰轰烈烈查抄了一个多时辰。外面陆续来了两批人。
第一批是洋人阿立与张师爷,一看这阵势,俱是大惊失色,脸色惨白。
既然两人自投罗网,荆旭直也不客气,直接让衙役将人擒住,解押到府衙大牢看管起来。
第二批是遂江府知府王同庆,他知晓荆旭直在此地办案,本就十分紧张。听到下属报告查获了芙蓉膏,顿觉不妙,赶忙过来探探情况。
一到院落,看见撂起的几十箱芙蓉膏,不禁呆立当场。遂江府在他治下,出现大量走私货物,且是朝廷严令禁止的芙蓉膏。无论怎样,他这个知府大人麻烦都大了,心中暗暗叫苦!
荆旭直没有多理会他。让俞诚负责监督搜查。自己带着於雪尘与几名衙役,赶赴洋人阿立府邸,查抄书房。将各类书信、条据、账目等证据,一并搜查出来,带回官驿。
用完晚膳,荆旭直一直待在房间查看这些文书证据。
於雪尘在自己房间左思右想,始终没弄明白这位右都使大人究竟如何获知的线索。越是琢磨,越觉古怪,越发心痒。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特意从楼下灌了一壶热茶水,又拿了一碟点心,去敲了门。
:“大人,我在楼下给您拎了壶热茶,还有……”
:“进来……”她一句话未讲完,荆旭直就让她进了门。这女孩主动来找他,估计有什么心机。
於雪尘进入屋内,笑意盈盈,一脸讨好,一边殷勤地倒茶。然后,拿着茶杯,恭恭敬敬地放到荆旭直右手侧。目光流转,看向堆满文书的桌案。
荆旭直喝了一口茶,颇为满意。只是,眼都没抬,继续埋头看文书。
於雪尘站在他身旁,见他也不理会自己,目光开始不停地扫向文书。
荆旭直已经分门别类,一叠叠放好。除了书信、账目、条据,最右上角,还有一叠洋文书函。
如今,荆旭直眸光专注,正看着一封书信。
於雪尘见他看得认真,不由凑上前去,瞥见了几行,发现此信言辞讲究,写信之人似是权贵。不禁愈来愈感兴趣,身子不停压低,越凑越近。
女孩身上幽香馥郁,甚是撩人。荆旭直倏然抬头,两人的脸颊差点撞在了一起。
於雪尘蓦然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半步。荆旭直目光灼然看向她,开口问道:“你识得很多字?”
:“那当然。”於雪尘听他这么一问,立刻挺直了腰板:“我六岁作侍婢时,在小姐家学文识字,学到九岁。教书先生还借书给我看。如今,我在汇善堂也请了位秀才先生,教孩子们识字。”
说到这个,於雪尘目光湛湛,喜滋滋地看向荆旭直:“对了,大人,这还得谢谢您给的那笔功劳费呢。原本,我盘算着,还要过两年才能攒够钱。如今可好,我来遂江府之前,已经请好先生,孩子们可高兴呢。”
听到这个,荆旭直眸眼一亮,上下仔细打量着於雪尘,问道:“你让狭里巷的孩子学文识字,是为了什么?”
:“这个用处可大了!大人,您想想,狭里巷里,最稀缺的,就是识字之人。我虽然力气小,但因为识字,其他堂口文书上的事,都能搭把手,可以赚不少辛苦费呢。替府衙捕头捕快们办案时,查阅资料,我能一个人完成,省下不少时间。汇善堂的孩子们认了字,以后也能像我一样,不必只做苦力活,还能做账房先生等营生。”
於雪尘越说越起劲,星眸含光:“我的那些孩子们,都可聪明了。如若不是狭里巷出身,如若能够参加科考,说不定能中个举人啥的呢!他们以后长大了,个个都是狭里巷里的秀才。生计不愁,还受人尊敬呢!”
荆旭直没想到於雪尘心气竟然这么高,替汇善堂的孩子安排得如此长远,点了点头,夸道:“你倒是替孩子们想得周全……”
:“那当然,《周易》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汇善堂的孩子,都是孤儿,又出生在狭里巷,更要比其他人努力。欸,对了大人,我这样会不会打扰到您……”
荆旭直看了於雪尘一眼,心想:你倒还知道。不过,看着女孩眉眼弯弯,宛若新月,自己心情也颇佳。干脆放下书信,站了起来。持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无妨,我正好休息一下。”
俯视一眼,看着男孩模样的於雪尘,又有些不满意起来,问道:“六出,你,准备这个模样过一辈子么?”
:“我这个模样?”於雪尘一脸迷惑,看了自己身上一眼,问道:“怎么了?大人?这模样挺好的,我早就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