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狭里巷附近有女孩失踪。府衙接到报案,追查了一段时日,并未查获有用线索。
半个月之前,在汇善堂帮忙的萧儿也遽然失踪。
於雪尘心急如焚,赶去府衙询问,却没有消息。
此案未由容捕头与朱鸿雁办理,由一位张捕头负责。於雪尘几次找到容捕头,通过他询问案情,但一直未得到有用答复。
等了三天,於雪尘准备自己动手。九天前,她已发现端倪。这些失踪女孩几经转送,被人挟持进皇城一座深宅。
她立刻找到张捕头,述明了情况。
一听是皇城宅院,张捕头立刻摇头。和京府无权辖管皇城,那里是金吾卫地盘。想让金吾卫介入调查,须有确凿证据.
挟持之人手法十分隐蔽,於雪尘追查几天,格外艰难。唯有她,凭着一股顶真倔劲,无论线索真假,循线追探,几次碰壁,几次迂回,才查探到这座皇城深宅。
几番波折中,凭藉的,均是蛛丝马迹的推断。若要确切证据,她必须在深宅内找到女孩踪迹。
万般无奈之中,她冒险潜入深宅,却一无所获。
三天前,一个失踪女孩尸体浮出城外滨河河面,遍体麟伤,惨不忍睹。
担心萧儿安危,於雪尘直接闯入府衙,找到张捕头询问案情。张捕头两手一摊,示意无能为力。
她急火攻心,情绪一瞬失控,与张捕头争吵起来。被匆匆赶来的容捕头当场斥责,赶出府衙。
於雪尘极度绝望。
她其实知道,凭藉府衙能量,张捕头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她如此步步紧逼,也是难为人。此事的关键,就是要找到失踪女孩的踪迹。
她只能再次冒险。
昨夜大雨滂沱,她又潜入深宅,四处查探。淋了一夜大雨,仍是一无所获。
彻底绝望之中,她想到了荆旭直。
这位右都使大人身处皇城,御察直使司又有职权辖管百官。那座深宅,显然与某位权贵高官脱不了干系。此时此刻,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是,当初她几次拒绝邀约,还未给理由,直接放人鸽子。如今找上门去,他还会愿意见她么?
走到御察直使司后花园隐蔽通道门口,她踌躇不前,呆呆在疾雨中站了半个时辰,未敢拉动绳索。
直到最后,高烧渐起,又冷得颤抖不止。一热一冷,两相煎熬,神智已经有些模糊。内心万般纠结之中,又极度渴望想要见到荆旭直,终于轻轻拉动了绳索。
见到荆旭直的一刻,她本能地十分欢喜,却也十分忐忑。
听到荆旭直第一句冷冰冰话语,她一时懵住,但也没有太过吃惊,她实际也觉得是自己活该。黯然神伤之际,已是万念俱灰,本能地准备转身离去。
幸而,荆旭直拉住了她。
否则,在这个滂沱的雨夜,她究竟该何去何从?或许,最终只能蜷缩在街头,责恨自己的无能,被绝望彻底击垮。
如今,看着荆旭直俊逸的脸庞,又被他悉心照顾着,於雪尘觉得眼前人如同一道光亮,吸引着她目不转睛。
虽然,她此刻嘴唇干裂,嗓口发涩。全身烧灼般疼痛,状态也疲惫不堪。喝下的药,又苦得要命。然而,她的心神已经安静下来,再也没有昨日那般的绝望煎熬。
喂完药,荆旭直让女孩继续躺下睡觉。到了中午,又喂她喝了一帖退烧药。
继续睡到晚上,於雪尘的高烧终于缓缓退去。脸上的绯红,转为淡粉,映衬着雪白肌肤,整个人如同雪娃娃般。
她神智也愈发清明,眸眼湛亮。
荆旭直见她有了力气,端来一碗清粥,撒了点肉松。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床榻旁一勺一勺喂她。
於雪尘觉得心跳如鼓。
她苦熬了两个月,每次想到荆旭直,脑海中就会强行跳出来一个声音,厉声提醒她,必须忘掉此人。
如今,两人再次近在咫尺,面对熟悉的脸庞,她恍若置身梦中。此时此刻,所有外界的声音,像潮水般退去,安静到她能听到自己“呯呯”的心跳。羞涩之中,她将右手移至心口,似是想抑制住难以自控的感觉。
荆旭直看了一眼她凝脂般的手腕,薄唇微抿,眸光一闪,淡然问道:“六出,你的手链呢?”
於雪尘心头一颤,眸光凝定,脸上的红晕渐渐消褪。面对荆旭直,如今她最害怕的,是怎么解释前段时间的疏离。
虽然,从目前来看,荆旭直贴心地照顾着她,对她不计前嫌。可是,她心中有愧,惶惶不安。而且,始终没想好该如何应对这种处境。
她来找荆旭直,是一种心之所向,是不由自主。理智上,她知道义父与师傅不会允许她来找他,这是犯了大忌。
然而,绝境之中,荆旭直是她唯一希望,是她心底的一颗磐石,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她心中满怀愧疚,忐忑不安,知道此行或许会是自取其辱。可是,她还是来了。
在荆旭直面前,她早就铅华洗尽,一览无余。她有勇气来找他,只是因为本能的信任。
幸而,荆旭直从未让她失望。这位右都使大人,虽然也表现出了不快,却依然像及时雨般守候在她身旁。
如今,听荆旭直这样问起,知道他准备开始探究她忽然之间远离他的原因。她瞬间心虚。
她的刻意躲避,终究突兀。相对于他现实中的行事坦荡,处事妥帖,她的行为,更是一种莫虚有的欲加之罪。
她目光一阵飘乎闪烁,咬了咬牙,犹疑着说道:“大人……那条手链……太金贵,我,出来查探情况,舍不得戴……”
荆旭直眸光一墨,犀利看向於雪尘,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六出,再想想,到底为何不戴手链?”
:“我……”於雪尘被他眸眼别有深意地一盯,又似被声音蛊惑,有些话脱口而出:“我不能拿大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大人,身份尊贵,六出,身份低微……我们身份有别……那个……太危险……”
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危险”两字,显得思路都混乱了。
荆旭直却似已了然,眼底闪过不悦之色,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