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於雪尘的手指之上,轻柔而细致,他的手指修长匀称,宛若玉琢而成,一种天潢贵胄的贵族气质,极致彰显。
荆旭直是武官,常年习武持剑,手指骨节分明,筋腱强韧,饶是如此,眼前的这双手仍是格外精致好看。於雪尘心头猛地一跳,渐渐醒悟过来:在皇城之中,荆旭直是什么身份?什么家世?他的母亲,是当今帝上的义女,定国公主,他的身份,实际就是皇孙。
当初,完成盗陵,她已兑现承诺。骆伯为防泄密,刻意警告她,盗皇陵,是死罪,任何人与此案扯上关系,都会有牢狱之灾。以她的处事经验,自然相信了这个警示,而且,她想得更加深入,荆旭直是朝廷命官,如若与此有牵连,恐怕声誉俱毁,一世难以翻身。
因此,当她被逮入狱,万分惧怕,唯恐被人发现盗陵案缘由涉及荆旭直,会拖累到他。在她心目中,她与骆伯,无论怎样,都是罪有应得,但是,荆旭直是完全无辜的,自己只有守口如瓶,一力承担,才能保全他,哪怕面对荆旭直的质问,依然誓死不愿开口。
然而,她的确未曾想明白,这件事,最大的转圜之处,其实就是作案动机。无论她做了什么,单凭这个原因,以荆旭直的身份,他面临的绝不会是灭顶之灾,反而会是帝上的怜爱和疼惜。而她的处境,自然也不会是绝境。
她没能看破骆伯的故意诱导,也未能参透皇城的行事规则,只想凭一己之力,承担起千斤重担,其实,却是作出了没有必要的牺牲。
於雪尘脸色煞白,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确很傻,她的那些入世经验,遇到骆伯这样心性邪昧之人,进入雾里看花的皇城之境,简直就是幼稚,只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荆旭直小心翼翼地替她手指缠上纱布,感觉女孩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知道她冰雪聪明,一经点拨,已经走出牛角尖,渐渐明白过来。眸眼微抬,望向女孩。
这件事的处理,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为了保下於雪尘,这段时间他也是费尽心力,运用皇孙身份,谋取帝上怜悯是其一,让骆伯揽尽罪责,悉数追回宝物,利用“司眼”身份……只有经过仔细筹谋,进行明里暗里操作,方有可能让此案彻底平息。
幸而,此案帝上顾及皇家尊荣,只作暗查。骆伯的盗陵,实则是取出十余年前盗匪藏入甬道的宝藏,并非皇家陪葬品。这背后的曲曲折折,荆旭直准备留待以后再告诉她。他如今将此案描述得易如反掌,是想取得於雪尘的绝对信任,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滔天难事,他都要这个女孩对他坦诚相见,他要她百分百信任他,不能再让她擅作主张,乃至自我伤害。
於雪尘对上他的眸光,一瞬心虚,脱口而出:“大人,我是不是很笨?”
荆旭直停下手中动作,眸光一凝,轻轻将她双手拢在手掌之中,极力想温暖这双伤痕累累的冰冷小手:“六出,你不是笨,你是……”他一瞬顿住,耳畔响起骆伯那句话:世间唯有情毒,蚀骨噬心,万药无救!心中愈发心潮澎湃:这个女孩,为了他,连命都舍得,他欠她的,何止是一份情意。
看到女孩眼底的自责之色,他想让她尽快摆脱低落情绪,眸光柔曜:“六出,你是心性秉直,就你这性子,在狭里巷能够做到堂主,如今看来,也就只能靠义父撑腰了,是不是?”
於雪尘一怔,这位大人,说话真是戳人心肺,又看到他眼中的揶揄之色,瞬间回过神来,知道是调侃自己,脸色染上一片绯红:“在汇善堂,我做堂主很称职的……孩子们都喜欢我……”
女孩樱唇微翘,眉眼略带忐忑,又透着娇媚。荆旭直望着她,心火直蹿,这个女孩,他愈是接触,愈发觉得心地纯善,秉性赤诚,这一次,即便身陷囹圄,受尽折磨,也是坚守自身底线,不愿牵连到他,这样坚韧的脾性,实在弥足珍贵。遂紧紧拢住她的双手,叮咛道:“六出,以后不许你自作主张!不论大小事,都不准瞒我!你要记得,再难的事,我都有办法替你解决!”
他的这句话,说得甚是直白,既似安慰,又似承诺,於雪尘听得,心跳一瞬加速,愣怔看着他,一时茫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