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红霞飞,孤鹜独影无人依。
小夭拖着疲惫的身体听着涓涓水声,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像蜿蜒的小溪一样无忧无虑的流淌。
只可惜,她现在做不到了。她没想到,原来他早就迈向了自己。
小夭若不知道相柳为她做的这一切,或许还能够在没有他的日子里继续生活。如今她知道了,知道他的付出、知道他的不舍。更知道他隐藏在交易下的情谊。她怨恨他的谎言、怨恨他在选择对立和自己的时候,选择了放弃自己。
黑暗中,小夭无数次的幻想着,如果自己能更早的遇见他?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小夭知道马车就在前方,停住的脚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迈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前进。她也不知道走出这片竹林后,要如何面对自己、面对璟。
蒙蒙中,一束光越来越近,那人是璟。他拿着野果子笑着走来,是她曾经想要的那一颗。他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恬静,他将果子塞进小夭的手心里,腾出一只手擦着小夭额头上的露水,“怎么傻站在这里?”
小夭双眼失焦,缓缓吐出一口气软瘫地倒在了璟的身上,手中的果子从指尖滑落,掉在地上永远留在了这里。
当虚弱的小夭再次看见烈阳的时候,背后汗毛直立。埋着头预想的训斥却没有降临。原来他这次只是盯着小夭把药喝光。小夭猜测烈阳可能是看在她的确很凄惨地份上,也可能是阿獙已经将事情告诉了他。
躺在床上的小夭心虚地看向璟,不知道璟知不知道?
璟什么都没问,温柔的拿出一块糖递到了小夭的面前。他这个样子反而让小夭更加的愧疚。
经过几日的蹉跎,小夭的精神原本有所好转,可如今她摇晃着走到树下,扶着树干跌坐在了地上,她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
那日后她开始有意的躲避起璟。璟却不气不恼和往常一样。
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于事无补,小夭冷静下来后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因为前几日,她脑中蹦出了一个十分危险的想法。
八尾毒狐狸曾经为了恢复自己的功法寻了很多偏门,小夭虽然很讨厌他,他也在无聊的时候告诉了小夭很多东西。毕竟谁会对去提防一个锁在笼子里小孩子呢?
小夭不怕逆天而行,只怕再也看不见他。小夭不喜欢等待,可她更无法接受未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相柳。因为胸口里每一次空落的跳动都提醒着小夭,她到底失去了什么。
在那片汪洋的大海里,在相柳离开的海岛上,小夭枯干瘦弱的身影更显着落寞。小夭面色苍白口中念咒,一滴一滴的心头血从指尖滴落,被腐蚀的脚丫溃烂流脓,一步一步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斑驳痕迹。她不知道要维持多久,甚至不知道这个法子是否真的有效。
白日、黑夜周而复始,焦黑土地的边缘渐渐恢复了生机,小夭的掌心终于有了颜色,是星星点点的血红色。
“有效真的有效。”她真的可以用自己的精血换回相柳的精血,小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她掩面恸哭。这一切的一切,只为再一次感受到他的心跳。
明日月圆…..
小夭将璟灌醉交给了左耳。这么危险的事,她不能让他再跟着。
小夭握着手心里好不容易凝结出的三滴精血,独自走到海边,也不知从何时起,小夭开始贪恋起海风带给她的温柔。她坐在礁石上,望着蔚蓝的大海静静等待着。
整个世界的光暗了下来,水中月镜中花,小夭担忧地仰起头,看着那唯一的光,是轮高高悬挂的皎月。月圆之夜妖气最盛,那时相柳也是如自己这般忐忑的心情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小夭就苦笑地否定了自己,相柳可比她厉害多了,当时应该是信心满满游刃有余吧。小夭眼中含笑,“就是不太爱说话,让我足足憋闷了三十七年,这次我定日日来与你聊天可好?”
小夭将冰晶球收在怀中,提起一口气,眼眸转而坚定。似是下定了决心,足尖轻点衣玦纷飞,掀起的水花就像一颗颗含着思念的泪珠,闪烁间又融入了大海不见踪影。
沉入海底的小夭一刻不敢耽搁,手中捻诀口中念咒,蓝色的漩涡从沙石中钻出,水流中的点点银光就像漫天飞舞的霜花越演越浓,闪烁美丽中带着妖艳。呼吸间压力倍增,小夭就算有满月加持,可自身灵力低微如此行径也是太勉强了。意识逐渐模糊的小夭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咬破舌尖让自己恢复神志。
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小夭拼命冲入涡流,深海的力量好似要将她碾压撕碎,可她完全顾不得这些,展开手心将相柳的三颗精血置于漩涡之眼。登时大地震颤海浪涌动,掀起银色的霜花好似活了的饿鬼,嗜血饥渴一拥而上,将精血团团包裹吞噬…
小夭睁开眼时,璟就坐在床边,他两鬓斑白憔悴了不少。虽然她醒了,可璟的眼中还是盛满了悲伤。
小夭不解璟为什么会坐在自己床边,开玩笑的问道:“你怎么突然老了这么多!难道我一觉睡了几百年?”
璟将散落的灰白的发丝挽到耳后,展露笑颜,“一月而已。”
小夭颦眉不解,“什么一月?”
听见声音的苗圃从门外跑进来,看见小夭醒了,高兴地跪趴在床边眼泪汪汪哭的像去奔丧,“小姐,你要是再不醒,我们就只能去求俊帝了。”
小夭的脑袋原本还糊涂浑噩着,可随着苗圃的魔音穿脑,渐渐唤醒了混乱残缺的记忆,那是一片无尽的海水、无尽的银光,她甚至…
小夭惊呼,“相柳。”她求助的看向璟,“相柳怎么样了?”
璟苦笑地摇摇头,“你的血阵我进不去。”
小夭又求助的看向左耳,却得到了同样的答案,她急切的想要入海,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被压在了山底,挤压碾碎寸骨寸裂。
璟的衣袖从小夭眼前略过,留下缤纷,好似极北之地的霜花飞舞。
千里冰封,凛冽风雪迷了小夭的眼,她瑟瑟发抖的转过身,佝偻着将身上单薄的衣衫裹紧,她相信璟肯定不会害她,可为什么会把自己丢到这里?他还不知道相柳有没有被救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小夭呼喊出的声音,直接就被鹅毛大的雪压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