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原来他刚上一年级。
走二十来分钟,脚踩进被露水弄的湿湿的泥巴地,第五寻在前面走,我不太想跟他去,就保持十几米的距离远远地看着他。路边有很多小黄花,在我们那里叫蒲公英,在乡下叫婆婆丁,他摘了一只狗尾巴草,把两边的叶子捋掉,用嘴叼着草茎,非常乐在其中。
草丛里有蜜蜂和不知名的大虫子,长着翅膀,身子是通红的,我从没见过这种虫子,又没有问第五寻的兴趣。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学校,回头望过去,能看到细长的、蜿蜒的土路,被草遮住了来时的路。
学校是平房,用围栏围起来,有十几个屋子,甚至还刷了白漆,一看就气派。蛮有点曹哲轩写的草房子的意思。第五寻走到教室的时候,从没有窗户的房子里传来了隐隐的读书声。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
第五寻走进门的时候,老师看了他一眼。老师是个地中海的老头,竟然还穿着民国时候那样的中山装,留着山羊胡子,那身衣服已经变得破损打着补丁了,他竟然还拿着板尺,一端磨的发亮,用檀木做的,香味已经在这样的乡村生活中消散了。
老师打了个手势,他们念书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教室里就七八个小孩子,一排三四个人,坐在连起来的板凳上,第五寻瑟缩着跟老师道歉,老师用手指捻了捻他的山羊胡子,对他勾勾手。
我觉着这老师可能要用那块看起来像醒木一样的东西打他。我没法感觉到疼痛,只能接触到自己触摸的物品,其他人试图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失去了实体。
我不会让这个好心的小孩被打,于是在第五寻伸出手心的时候,我把自己的大手放在他的手上面,我的身体和老师的身体重叠,一起看着他。灵魂里发出古怪的悲鸣,让我从头发丝开始发麻,只是这种感觉也许比疼痛更好。
板尺打在我的手背上,发出木头拍打皮肤的响亮声音。第五寻抬头看着我,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了,才觉得他也是个可爱的小孩。